中尉见女人看他,更来劲儿了,下了车:“哎,太阳好看吗?下来吧”
卫衣女人看向中尉,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一指她那幢楼东侧的楼梯,冲中尉摊手一竖,飞快翻了十几次;又指了中间的楼梯,竖手,翻了六次;最后指了西侧的,斜斜一劈。
中尉不解:“什么意思?”
陈队也不解,不过他听到了一点什么,若有所觉地望向楼道。
坐在装甲车顶上的一名二级士官突然端起了步枪,瞄准了中间的楼梯:“有情况它们下来了十几个……不,几十个”说着调整姿势、瞄准、扣动了扳机,个个爆头。
是楼道里的丧尸。之前大约是追着那年轻女人上去的,现在又冲着他们下来了。
他喊话之间,两个士兵聚向他身边,此时同样开始点射、同样一手好枪法。
“东边五十个以上、中间三十个西边怎么了?”陈队恍然,又不解,看看楼顶的女人,女人没说话。陈队此时没功夫问她,忙着下命令:“二班,东边能堵就堵了三班,中间,清理干净,上去接那小姑娘四班,西边看看”
正围在一起分配目标楼栋的士兵们纷纷端枪开始行动,没分到任务的也去帮忙了,眨眼就只剩下管地图的通讯员。
通讯员也没闲着。他迅速收起东西,小跑着从通讯车上拎下一个工具箱,开始剪断路边自行车、电动车的车锁,撬开小轿车的门、破除防盗警报、捣毁车锁、接上发动机线路。
中间楼道的交战很快结束。帮忙的士兵垂下了枪口,三班的四个则开始进入楼道,娴熟地展开了掩护队形——第四个跑到第一个前面,轮流探路向前——零星两次开枪后,没有再遇到什么。
东边的楼道口被倒下的丧尸堵了,四五支枪压制,另外几个停止开火,跑回来推了通讯员搞定的自行车、电动车奔过去。车队里闲着的人也帮他们抗“障碍”。
如果可以,他们更倾向于将丧尸困起来。
没办法,这儿是城市,以前人口密集、现在丧尸密集,枪声的响动太大,很容易吸引更多丧尸围向他们,多得足以令弹药告罄。
所以他们不能久战。任何战斗,从开火到停火,最好控制在一分钟之内。
“哎,你别担心我们就到楼顶了”中尉两手拢成喇叭,冲那女人喊了一句,模模下巴跟陈队道,“怪不得这段路这么干净。”
陈队一点头,还没开口,步话机里传来声响:“我是四班,我是四班。西边四层往上困了些东西,四五十个。清理还是加固?”
“加固。”
陈队话音刚落,卫衣女人探身看看他们,指了指楼顶,冲中尉与陈队这边摇摇头。
陈队一凛,赶紧冲通讯器喊:“上去的人注意上去的人注意楼顶有情况楼顶有情况小心点儿。”
“收到。”
中尉朝女人喊话:“楼顶也有东西吗?”。
卫衣女人点了一下头。
“她倒是镇定。”中尉失笑,又扯起嗓子问,“多少个呀?”
卫衣女人回头看了看,向中尉竖起了食指。
中尉有些疑惑:“就一个?”
卫衣女人手圈成了“0”形。
“十个?”
卫衣女人翻了一下手。
“一百个?”
卫衣女人指了指上方天空。
中尉瞅瞅蓝天,不解。
此时通讯机里传来了三队的声音:“我是三班,我是三班。我们推不开雨水盖。上面有东西,数量不少。是否使用手雷?”
现在的居民楼里找个梯子不容易,他们搭了人梯去推顶楼的雨水盖子,当然力量有限。而用个手雷炸掉点房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没人住了;问题是,爆炸的响动比枪声更吸引丧尸,故而一旦使用,安全起见,整个车队就需要转移。几百米的小转移。
所以才要请示。
陈队斟酌了一瞬:“回来,从外面上。”
中尉转身就去取了射绳枪。
……
中尉抛射挂索。卫衣女人看了看,帮着调整了一下三脚锚钩吃力的位置。陈队检查了一下作战手套,正要开爬,卫衣女人已经拎起一个双肩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件一模一样的黑色卫衣,背包甩上肩,又背起一个一人多高的长条布袋,而后她用卫衣裹了两手、一抓绳索,“哧溜”就下来了。
陈队赶紧让了让,眼看卫衣女人下滑的速度极快,不由悬心:“慢点”
到三楼时,卫衣女人开始减速;在二楼一楼时,她踩了几下墙,速度更缓,而后稳稳落地。
裹绳子的卫衣早磨破了。卫衣女人抖开看了看,小噘了一下嘴,丢掉了它。
中尉把她兜帽下的表情瞧得清楚,不由好笑,瞄了一眼女人的背包与布袋,多放了一段索绳,一左一右、一左一右地抖起了绳子,乐道:“收工啦”
卫衣女人忽然开口:“上面还有人。”
她的声音柔媚明亮,很好听;发音有些生涩,隐隐带着奇怪的口音,不过吐字清晰,所以落在男人耳朵里,反而添了一种别样的魅力。中尉就呆了一瞬,偏巧此时三脚锚钩松动了一下……
中尉抓狂了:“干嘛不早说”
陈队也无奈:“还有几个啊——”
卫衣女人毫无愧色:“五个。两男两女,一个小孩。一个男的发烧厉害,一个女人崴了脚。”
中尉不解:“怎么没见他们探头看看?”
“小孩跟病号在睡觉,他们不喜欢丧尸的声音,用了耳塞;剩下两个在值班,他们走不开,而且听不到。”
“聋哑人?”
“嗯。”
中尉一扬眉毛:“那你就这么自个儿下来了?”
卫衣女人看了中尉一眼:“对啊。怎么了?”
“没啥,没啥”
只除了生性凉薄
他们从不放弃战友
所以中尉突然一改前观,开始看女人不顺眼了。
六分钟后。
中尉重新发射了锚钩、打头爬上了楼顶。
结果他一看之下,哑然无语。
他后面还有两个队友也爬了上来,见了楼顶的情况,也齐齐无声。
……
楼顶不知被什么东西劈成了两半。
这边这块较小,一个丧尸也没有;对面那块较大,面积大约三分之二,其中中间楼道的雨水盖上方,压着十几具脖子耷拉的丧尸——它们的颈椎断了。
怪不得推不开,这么多加在一起,都有一吨半重了。
两块之间,是一条两米左右宽的“大沟”。
“大沟”由两条交叉的裂缝而成。裂缝上水泥板破损碎裂、四下溅射,可以看到下面被砸得一片狼籍的七楼居民房;缝沿上则露出了一茬一茬的钢筋。
中尉“啧啧”称奇,留心查看了一下钢筋,讶然发现它们一条条都朝下弯曲——这意味着造成这破坏的力量来自上方,而非下方。
两米的距离,一般而言成年人助跑几步,都能跨过去。但这对丧尸而言,就是天堑了。
很多丧尸掉进了“大沟”里,来回徘徊、仰头低嚎,却不知道怎么爬上来。
中尉大略估算了一下数目,这些丧尸有一百五十到两百个。
还有六七十个在对面。
“大沟”远离街道的那条裂缝较窄。在那儿的楼边上,用一块三角形水泥板搭起了一座“小桥”——宽的一段在对岸,窄的一头搭在这边。而且这边一头垫了几块小水泥板,比较高。
这桥对人而言不算难走,但对丧尸而言就很容易跌下去了。
那对年轻的聋哑恋人就守在“小桥”这一头。
女的手执一根铝合金窗窗杆,盯着“大沟”下的丧尸,免得它们偶然间踩着同伴爬上来;见到两个军人,她笑了,朝男的挥挥杆子。
男的手持一捆三支束在一块儿的塑料晾衣叉,转头看见了来者,也笑了。
正在此时,有两个丧尸上了“小桥”,歪歪斜斜走向这边。
中尉忙示意,男的随之看去,不慌不忙用晾衣叉顶住走在前方的丧尸胸部、推了它一把——丧尸一滑,从七楼楼顶摔了下去
顺便将后面一个也带了下去。
片刻后,楼下传来“砰砰”两声闷响,紧挨在一起。
中尉走到边上,探头朝楼下看了看……
——好一堆垃圾
女聋哑人冲中尉一歪头,抿嘴乐了。
中尉轻轻缩了缩脖子,目光一转,看向了两人身后、离他们不远处。
那儿,一张地铺上,挤睡着两大一小三个人。
……
“大沟”对岸还有七八十个丧尸,大都追逐着活人、拥挤向小桥;小部分被同类挤下了裂缝。
无疑,它们将被推下楼去。
丧尸笨拙,以眼前的速度看来,这活儿至少还要花上大半个小时,才能收工。
比起开枪,当然麻烦得多。
好处是体力几乎没什么消耗,危险性微乎极微,响动也不那么密集。
中尉背着小孩滑下楼来,解开固定小孩的背包带,仰头等待。
接下来,楼顶两个军人用锁扣将女聋哑人固定在绳索上,而后缓缓放了她下来。
中尉上前帮着女聋哑人松开锁扣,顺便就将睡眼惺忪的小孩交给她照顾。
而后中尉转身走向卫衣女人:“楼顶那陷阱是谁的主意?还有啊,你知道那楼板是怎么回事儿吗?”。
毫无疑问,五大一小里面,这个是最容易交流、最容易了解情况的;另外嘛,刚才他好像反应过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