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了,唐依才回了自己屋里,换上常服,从宫里出来就没换衣服,然后直接去找静慧了,也就是说这身正装已经穿了一整天了,自然累得很了。
换了衣裳,洗了脸,她舒服多了,再坐回春凳上,这是她热爱的大唐家具,主要是大唐虽然有胡床,可是与家里的装修配不上,再说哪有没事一回家就躺上床的,也没看像不是。春凳就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又可以像床一样让她半躺着在窗边晒太阳看书,又不会让人觉得她没有规矩。功能等同于现代的沙发,还比沙发舒服。
“夫人,小人错了,小人下同绝对不再跟夫人顶嘴了。刚刚已经吩咐下去了,门口放炮仗;遣人跟岳母那儿去报了喜;老雷已经去给夫人找新鲜的果子了;对了,我刚让老雷每人赏一个月的月钱……”段断又坐回刚刚他们吵架的地方,不过这回他则絮絮叨叨的说着乱七八糟的安排。他们不是土著,他们很多大唐的规矩都是不懂的,家里现在也就一个静慧,不过现在好像也不好意思让静慧出来主持大局,也就只能和雷总管商量着办。当然是雷总管说,段断听。
此时的唐依已经不生气了,她有那么大的气、委曲,除了因为怀孕引起的情绪化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对武丽娘这件事的过度紧张,自己做的蠢事的懊悔。
往深了想,其实还是对段断的不确定。莫名其妙的吵了一架,心情却没有更坏,但实在也没有更好,因为话没讲透,还郁在心里,不然,到了静慧那儿,她不会还哭了。
“真这么高兴?”唐依好一会儿才盯着段断的眼睛,第二个孩子的到来至于让段断这么高兴吗?又不是第一个,他们已经有了可爱的小胖子,其实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对他们这俩个现代人来说,价值并不那么重大,只是知道在大唐一个孩子绝对不够罢了。
“你怎么啦?”段断咽回了那些表衷心的话了,现在的他多少已经明白,唐依反常也许真的有话想说了,而这些自己一定回避不了,下决心问道。
“想跟我谈了?”唐依本就一直关注着段断的神色变化,现在俩人都已经冷静下来了,氛围也不错,也许真是好时机了。
“本……”段断本来想说本就没事,他一直想好好的谈的,但话到嘴边了,看唐依的那深思的目光又说不出口了,六年了,一直以为他们可以这么一直过下去,谈不谈的并没那么重要,孰不知,其实自己也许根本就不想面对吧。好一会儿,笑了笑,“你说吧。”
“你以前问过我,如果有一天,当我发现你也与我无法沟通时,我会不会像对郝家一样壮士断腕。记得我当时怎么回答你的吗?”。唐依没有直说,靠着软垫幽幽的说道。
“你说我是你丈夫,没得选择,所以你会迁就我,但外人你却不会的。”段断这个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那时我错了,就像你说的,我从来没谈过恋爱,我不懂得如何付出,我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对你,对我们的婚姻,我抱的就是认命的态度,还说了一堆,因为你是考据派,我是行动派的傻话,说自己不问原由,只管手术,我只要我的病人活着,却不管病人为什么会病,为什么会伤。”唐依对那次的谈话记忆非常深刻,倒也不是刻意的去记,而就那么留在脑子里了。
“也没什么不对,你这些年做得一直很好,我们相互信任对方,如果没有你一直的迁就、妥协,我们应该没现在过得好。”段断想想说道。
有时觉得自己太感性,小胖子出世之后自己不也彷徨过吗,那时也是唐依把自己拉了出来,重新站起来。有时不想谈更多的也是怕面对,以前是自己茫然若失。
到了这儿,不得不与唐依在一块,正如唐依说的,他是考据派,他如果说不是真的确定自己很爱那个人,母亲再反对又有什么用?所以与其说之前分手的女友都是母亲不同意,其实更多的也是他心中那份不确定,因为不确定了,母亲一反对,他也就抽身,并且能很快的投入到下一段感情之中。
现在好容易已经习惯了,没想到唐依却不淡定了,可是他不想谈这个,他觉得都到了这份上,他们过得又不是不好,对外面的女子,他也喜欢看,喜欢欣赏她们,可是却从来没想过,这些人可以代替唐依,他现觉得唐依就是他身上的那根肋骨,无可替代。既然都无可替代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说得太白了,反而失真了。所以他回避,可是现在似乎回避不了,那么他也就别回避了。
“是啊,我把感情分得很清楚,你和小胖子是我的全部,然后对敏之,慧之我会关心,可心里明白,比较起来我更喜欢一直帮我忙的慧之,但那只是喜欢;对义母,姑妈其实也不同,你知道,我更喜欢姑妈;我和公主们是朋友,但依然话到口边留三分,我无法做到推心置月复。这么多年了,我们朋友,家人的圈子也没有再继续扩大,就这么几家人。连一直很照顾我们的师姐娘家,我们都保持了距离,不管是出于什么考量,我是心冷的人是毋庸置疑的。
有时我会想,如果没有穿越,我们能在一块吗?我们谈过,你说如果真这样,你会接你爸妈回国,我们一起好好过。我很高兴,却不敢说,那样我们一定是怨偶。除非你我之间一个人放弃事业,不然我们根本就没法在一起。不管谁放弃,我们都会很痛苦,婚姻从来就不是牺牲,妥协能维持的下去的。
因为知道这点,我才痛苦,我们在特定的环境下走到一起,然后不得不与对方绑在一块,这是幸福吗?是爱吗?好吧,就算什么都是假的,我们之间这六年的感情不假,我们相依为命,我们有小胖子,我们有共同的生活目标。可是再过几年呢?
再过几年,我们像师姐说的,溶入了大唐,我们开始认同大唐,能用大唐的思维来生活时,面对外面的诱惑,我们还能坚守对方吗?
这也是我发现武丽娘有苗头时,就想利用师姐灭了的原因,师姐问了我两次,‘你就这么不信清扬?’不,我不是不信你,而是我从来就没信过这个婚姻。”
“我想过,如果我们回去了,会不会还在一起?结论其实和你一样,除非我们俩都放下一切,你跟我回牧场,你在小镇上做医师,我管牧场,可是那样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段断笑了,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后来我不想了,想有什么用,你也说了,如果……如果……如果有用,我们还用想明天吗?”。
“不想就当不存在?”唐依瞪着他,她现在说的不是如果,而是真实的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他们基础不牢,隐患就一直存在,一但有一点点外力的作用,他们就尸骨无存。
“是是,我想错了。”段断笑了,轻轻的安慰了她一下,习惯的妥协了,但看看唐依那又圆睁的大眼,又笑了。
“你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我们一直这样,天天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倒是其乐无穷,可是也累不是。你把交友的圈子控制在小的范围之内,你保持着我们之间的稳定,其实也是一种拒绝溶入的信号。我也是,就像你说的,我也在拒绝,我想的是如何逃离长安,逃离武MM,过世外桃源的生活。但今天武MM已经点出来了,她容忍够了,她在逼我们溶入,她救我们可不是让我们逃得远远的。而你也明白,所以你暴发了。对你来说,溶入代表着无尽的诱惑,你觉得那就是外力,外力会把我们本就不牢靠的基础,轰得片瓦无存。对吗?”。
“你早就想到了?”唐依吃惊的看着看似一向没心没肺的段断。
“我从来就没你聪明,李治说过我们,他说咱们是‘唐谋段断’。你想问题,我来决断。可能这些事隐约在我脑子里过过,但是并没有引起我的重视,你说了,我才想明白。”段断摇头,他从来善于发掘这些细节上的东西的,但他毕竟是搞科研的人,他更善于在现有的细节之中找出正确的方向。
“现在你有结论了吗?”。唐依也听武MM调侃过,但她并没有过心,本来家里做主的人只有一个,而段断看似什么都听自己的,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事事听段断的。
“我刚说了,你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来想?你怕女小三,难不成,我不怕男小三?大唐贵族女子养几个情人是很风雅的事,你不是跟我说过,李淑出游时,也会带几个酸人吟诗取乐,驸马也是一笑置之吗。”段断拧了她的小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