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六年前,宁夏曾为他舍命博了一回,在祈轩的心里面,已将她视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知己之一,还是仅有的两个红颜知己中的一个。当然,祈轩的心思宁夏无从所知,只是一直很奇怪,似乎自己总在不经意间就会遇到这个冰山王爷。
宁夏把主人的位子让给了祈轩,自己规规矩矩的走在他的斜后侧。行至一处花园的小径,忽见一个太监领着三个太医正急匆匆的朝兰曦宫的方向赶去。祈轩忙开口叫住了他们,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参见王爷。”那太监和几位太医施了一礼之后,便回道:“娘娘不知为何忽然间发热,一直喘得厉害。”
祈轩沉声斥道:“既然如此,还不赶紧给我过去。”几人再也不敢耽误,马上疾步赶了过去,宁夏正在犹豫着该怎样和祈轩辞别,忽然小手儿被他一拉,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小跑了起来:“你也跟过来。”
兰曦宫正是祈星野的母妃贤妃苗若馨所居住的寝宫,此刻苗若馨的床前已经围满了宫女太监,一个老嬷嬷正一脸担忧顺着她的胸口,苗若馨越喘越凶,抓着老嬷嬷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女乃……娘,我……我好……难……难受啊。”
“乖,再等一会儿,太医马上就到了。”老嬷嬷心疼的说道,转头冲着底下的人一吼,“还不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几个近门边儿的人,争相的跑出了房间,一直在床边转着圈儿的绿衣宫女,眼睛红红的拽了拽老嬷嬷的袖子,问道:“娘,要不要把小主子给找过来啊。”
“不,不……我……不……”苗若馨的两手握成了拳头,呼吸似乎更急促了些。老嬷嬷连连说好,瞪了女儿一眼,斥道:“你也到门口给我守着,别在这里捣乱了。”
绿衣宫女也知自己刚才失言,吐了下舌头就在门外等着去了,片刻之后,她就兴冲冲的返回了屋子,“来了,太医来了”话音还未落,祈轩就手拉着个女孩儿一阵风似地来到了床边,“还不快看”
几个太医也顾不得行礼,就依次给苗若馨诊起了脉,之后三个太医彼此交流了一下,一个写起了药方,一个便向祈轩报告起娘娘的病情:“回禀王爷,娘娘她三脏亏虚已久,且长咳久喘,气机外泄,如今已至枯竭……且她又遇热而发,遇冷而发……如今她的根底已毁了大半,效果上佳的药对她而言已成虎狼……所以,臣等商量了一下,只好开一些性温的药物,慢慢助娘娘调理……”
宁夏留心的听着,也明白太医们病理诊断方向都是对的,可娘娘的病却一直不见好转,那便是病因,病因一直没有解决,且这种病本就是慢性病,可能急性发作,却不可能很快治好。
仔细的听着太医报的药名,宁夏也微微的点着头,药方可谓是面面俱到,该想到的能想到的全都想到了,只要按这种药正常服下去,必然会好,只是,这种从一出生便不反复发作的病决非一两日便可治好的,疗养将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只是这四周的环境,尤其是这种极有可能是过敏性的哮喘之症,实在是不适合病人的居住。
宁夏轻咳了一下,立刻引来了祈轩的注意,她斟酌了一下,就开口道:“太医的药方至善,对娘娘必定是最好的,只是还有些地方如果再多加注意,会对娘娘的病有所帮助。”
那老嬷嬷一听忙道:“小姐有话请直说,老奴能做到的定会竭力去做。”虽然不知道这个面生的小姑娘的来历,可既然是轩王爷带来的人,老嬷嬷自然是选择了相信她的所言。那几位太医也盯着宁夏,等她接着说下去。
“那个我以前也遇到过一个和娘娘患同一种病的病人,所以也记下了一些注意事项。”算是做出了一个解释,宁夏接着说道:“那个,屋子里面的焚香以后都别燃着了,还有寝宫附近的种植的花朵也请全部处理掉。”
“为什么啊”那个莽撞的宫女马上质问了起来:“娘娘她平时最喜欢这些个花花草草的了,那焚香也是五殿下求来的药香,还有花园里种的都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名贵的花种,哪能——”
绿衣宫女的话还没啰嗦完,祈轩就皱着眉头打断了她,“皇兄要是怪罪下来的话有我担着,你们照办就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尽管说。”
那老嬷嬷掐了女儿一下,也直点头道:“只要是能治得好小姐的病,您就尽管着吩咐。”
宁夏想了想又道:“还有就是这屋子里伺候的人以后尽量的少搽些胭脂,香囊之类的也不要再带了。”此话一出,屋子里的宫女们都不乐意了,祈轩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就道:“以后若想留在兰曦宫里做事就给我照办”
他一摆手,宫女们就全都退了下去,宁夏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苗若馨道:“接下来的事情我要回去好好的想想,明天我会交给您一份详细的列单,我刚才的要求就请快些处理好,尤其是花花草草,务必不要再出现在娘娘的周围。”
祈轩点了点头,见自己不能再帮上什么,交代了几个太医和嬷嬷几句,就带着宁夏出了兰曦宫。“你懂医术?”沉默了半天,祈轩突然开口道。
“今天的事情只是碰巧罢了,若是换了别的病我就束手无策了。”宁夏的话一点儿也不假,因为前世的女乃女乃也是个哮喘病的患者,她才会懂得这些。
“嗯。”祈轩手倚在窗边不做声了,轿子里面两人一时无话。宁夏早已习惯了冰山王爷的冷场,遂也面朝纱窗无聊的看起了街景。
轿子停在了香满堂的大门前,祁轩下了轿子就径自向后堂找东方虹去了,连句再见也没朝宁夏说一声,虽然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无视人的态度,宁夏还是不自觉的撅起了嘴巴。
店里的伙计认得宁夏,扬着笑脸儿迎上前来:“小姐来的真是时候,老板正在楼上陪着夫人和少爷他们。”
“咦,娘和弟弟也来了。”宁夏一喜,就蹬蹬蹬的上了二楼雅间。一见女儿来了,原本正准备离开的夏玉荷也只有重新坐了下来,直到天色已晚,夏玉荷不敢再留,便带着众人下了楼,小二殷勤的把打包好的外带递到了几人的手里。大包小包反倒让夏玉荷有些不好意思的起来,俏脸一红,说道:“弟弟,要不要付钱啊?”
夏玉青虚推了姐姐一下:斜着眼睛说道:“姐,你这不是打我的脸么?”说得夏玉荷的脸更红了起来,轻轻的打了弟弟一巴掌便大方方的收了下来。夏玉荷又嘱咐了弟弟几句,突然‘啪’得一声,李妈手上的油纸包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宁夏见她煞白的脸色,忙搀着她坐了下来:“女乃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夏玉青也关切的凑了上来,“李妈可有哪里不舒服,我这里正好有个大夫要不要找他看看。”他说得正是东方虹,自从香满堂成立了之后,那家伙似乎是吃上了瘾,就赖在他的院里不肯离开。
李妈灌了几口茶水,才缓过了口气,摆摆手道:“我没事儿,只是昨晚没休息好,精神有些不济罢了。”她偷眼瞧了瞧门口,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人老了也容易眼花。”
见李妈不肯看医生,几人也勉强不来,夏玉青雇了台轿子硬要她坐上去。李妈拧不过只好在夏芸溪的陪同下先回了府。随后,夏玉荷也带着儿女一行人走回了宁府。
晚饭的时候,见李**脸色转好,大家遂也放下心来,宁夏因人所托,专心的呆在书房里写着关于贤妃娘娘的调养事宜。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宁夏就被祁星野堵在了尚书院的门口。“四哥会给我们请教的。”他拉着宁夏就朝兰曦宫赶去,“小皇叔都跟我说了,你能治我母妃的病。”
宁夏嘴角一僵,真不知那轩王爷到底是怎么跟这小子说的,那笃定的口气让她有些不自然,遂道:“我也只是尽力而为,能不能治好也不一定。”
祁星野突然顿住了脚步,盯了宁夏几秒,突然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你”这四个字却让她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早知道就不逞强了。”
再次来到兰曦宫,里面种植的花草已经一夜间清理得干干净净,两人来到苗若曦所住的屋子,她正半倚在床头,皱着眉头喝着药。屋子里面还残留着一股焚香的味道,宁夏一蹙眉,道:“把窗子都打开。”
老嬷嬷有些为难的说道:“可娘娘怕冷。”
“听她的,给母妃多穿些衣服。”祁星野令下,几个侍人马上忙碌了起来,一个宫女捧着个羊毛的毯子过来,宁夏一见赶忙拦住了她,“这个不行,拿几件夹袄过来,记住不要带那些多余的装饰的。”
“是”小主子在场没人敢有怨言,全都按照宁夏所说的照做了,屋子里焚香的味道渐渐的散去,取而代之的就一股清新的泥土的味道,苗若馨枕在祁星野的肩窝,轻咳了几声,突然笑道:“好怀念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