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
暖阳记得这个人,而且印象深刻,就在几天之前,这个人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恰到好处的砸进了她的心底,并引发了她极大的好奇心。
“季平……我倒是有些印象。季妈是他的姑姑?”暖阳用一副闲话家常的口气淡淡的问道。
“是啊,大少女乃女乃。今年五月,季平的爹娘染上了重病,不治身亡,那孩子无处投奔,到京中来投奔奴婢,正巧奴婢的公爹摔断了腿,便求了府上的官家,让季平过来顶替。他对奴婢的恩德念念不忘,没多久便托人来跟奴婢说,奴婢与湘姨女乃女乃孕期相近,不如小心养着,将来进府做个女乃娘,也好贴补家用。奴婢当时还不敢想呢,谁想就成了真?”季妈大概对有这样一个知恩图报的侄子十分得意,说起季平来,竟絮絮叨叨的说了个没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暖阳早就对这个人上了心,表面上不甚在意,耳朵却立得尖尖的,一个字也不曾错过。
爹娘染病身亡?季妈公爹摔断了腿?季妈和湘湘孕期相近?是不是太巧了些?
暖阳越想越觉得这个季平形迹可疑,暗暗在心里贴了个备忘的标签,脸上却微笑着附和道:“季妈好福气,有个这么厚道的侄儿。”季妈听了,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正在闲扯,徐妈妈已经上来向暖阳禀报:“少女乃女乃,西暖阁收拾好了,暖炉烧得正旺,要不让这小不点儿过去睡?”
暖阳一脸的不乐意:“徐妈妈,打今儿起,灵儿便是我的亲闺女了,什么小不点儿?正儿八经的叫小小姐。”
徐妈妈很是不情愿,却不愿违背暖阳的意思,只得别别扭扭的改了口,让丫头引着季妈和灵儿过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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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暖阳和平常一样早早的起来洗漱,小声儿的问昨夜当值的碧儿,知道灵儿昨晚睡得极老实,除却碧儿也听不懂的哼哼唧唧,一声哭都没有。暖阳放了心,不想吵着灵儿睡觉,便悄悄的带着青儿去杨氏的沐华居请安。
还没进沐华居的大门,就听见里面有人低声争吵,门口那两个当值的小丫头见暖阳来了,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一边跟暖阳打招呼,一边站在门口扬声跟里面的大丫头禀报。
屋里立刻安静下来,暖阳提裙迈步走了进去,见屋子里只有素面朝天、头发还披散在肩头的杨氏和脸色铁青的墨铭。暖阳看惯了杨氏精致妆容的绝代风华,乍见她不施粉黛,才发现年近四十的她已经有些苍老,白皙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细细的褶皱。
暖阳呆了一呆,连忙躬身说道:“母亲,媳妇今儿是不是来得太早了?要不,让媳妇伺候您洗漱吧?”
杨氏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疲惫:“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好好歇歇。”见暖阳躬身称是,又嘱咐莺儿告诉门口当值的丫头一声,今儿自己身体不适,谁都不必进来请安了。
暖阳知道她是在跟墨铭生气,说不定就是为了灵儿的事儿,也只能装糊涂,叮嘱莺儿若杨氏实在不舒服,就差人去海澜居知会自己一声,再请墨霖过来帮杨氏请脉,等莺儿一一答应了,才施了礼,小心的退了下去。
没走几步,墨铭便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拉住暖阳的胳膊,狠狠的说道:“你等等!”
暖阳的胳膊被他拉得生疼,脸上却忍着不表现出来,浅笑着回头:“夫君有什么指教?”眼神却是冷的。
她想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够无耻,昨夜才点头答应的事儿,今天又要反悔。
墨铭紧皱着双眉低头看着暖阳,本来鼓足了的勇气竟莫名其妙的被暖阳眼底的冷漠和鄙视打击得烟消云散。
墨铭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仍旧是那个躯壳,内里却不一样了,他和这个女人成亲一年多,她的眼睛里一直都是期盼、幽怨、嫉恨、疯狂,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冷漠和鄙视。
他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掌:“我想看看灵儿。”
“好啊,夫君请。”暖阳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心想,这男人还没无耻到极致,有些小得意的避让到一边,让墨铭先行。
墨铭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侧身绕过暖阳,朝海澜居的方向走去。
暖阳却在此刻才发现,墨铭竟然独来独往,连一个小厮都不带的,脑子里莫名其妙的闪过季平的影子,连忙甩了甩头,跟了上去。
三人还没走进海澜居,就有个粗壮的婆子看见了她们,竟不过来请安,扭头就要往院里跑,墨铭身形一闪,下一刻已经拦在了那婆子面前,冷冷的骂道:“这是哪家的规矩?!见了主子不过来请安,反倒扭头跑走的?!”说完,也不等那婆子答话,足尖一点,独自一人飞快的向正房飞冲而去。
暖阳可没墨铭那身功夫,扶着青儿的胳膊,急匆匆的跑了过去,问那已经吓得抖如筛糠的婆子:“里面怎么了?跑什么?!”
“没……没怎么,老奴……老奴在大少女乃女乃这儿当值快一年了,第一次见大少爷过来,心……心里发慌……”那婆子的声音都是颤的。
暖阳几乎翻了白眼,心想,连自己都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这婆子见墨铭来了,是要跑进去报信的,墨铭能不多心?
她顾不得申斥那婆子,只记住了她的样子,便急匆匆的追了进去,还没进正房的房门,就听墨铭在里面咆哮:“……这大冷的天儿,窗户怎么开着?!小小姐还不曾满月呢!……你们这是什么居心?!”
暖阳头大如斗,连忙跑进西暖阁,只见女乃娘季妈妈正抱着灵儿站在一角发抖,几个小丫头手忙脚乱的关窗,丹儿则亲密的站在墨铭身边,软软的说着什么。
丹儿见暖阳忽然进来,立刻闭紧了嘴巴,敛着双手向后退了几步,离墨铭远了些。
暖阳笑道:“是暖阳的主意,听说小孩儿居住的地方需空气流通,这样才不容易生病,才吩咐她们待灵儿醒了,歇一会儿便打开窗子。夫君要是不喜欢,让她们关上就是。”
“你说,你这是什么居心?!”墨铭恨声说道,“若是你自己的骨肉,你会舍得让这么小的孩子捱冷受冻?!你要是不会照顾,把孩子还给她亲娘去!”
暖阳听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不怒反笑:“夫君在战场上统领将士们杀敌的时候,是不是也如此朝令夕改?您说暖阳不会照顾,暖阳倒觉得夫君是个大男人,不懂得婴儿的养育之道呢。”最后一句话,竟说得甜腻无比。
墨铭一愣。
他本来早已做好了暖阳跟他大闹一场的准备,到时候,只要自己说出几句刺激暖阳的话,暖阳便会自乱阵脚,红着眼睛把孩子扔还给他,声称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这孩子一眼。
这才是他了解的暖阳,那位骄纵任性、脾气火爆的海澜国公主。
今日这是怎么了,她不但笑呵呵的跟自己讲道理,还字字说到了点儿上,让自己哑口无言?
他正不知该如何圆场,丹儿在一旁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我的确不懂得婴儿的养育之道,可连你的婢女都打喷嚏了,灵儿就算再有神灵庇佑,也终归是个未足满月的孩子吧?!你……包藏祸心!”说完,也不等暖阳反驳,甩袖而去。
暖阳斜瞥了丹儿一眼,也不理她,只笑呵呵的过去看灵儿。
当初的海澜国公主之所以听到墨铭一句埋怨的话就大发脾气,无非是对墨铭有爱罢了,若如同暖阳一样毫无情义,又怎会在意呢?
好在灵儿倒似果真和暖阳投缘一般,一看到暖阳的影子,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立刻毫无章法的挥动起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暖阳看,嘴角还露出极其满足的笑意。
暖阳逗了灵儿一会儿,才让青儿等人帮她换了家常的衣服,懒懒的靠在卧榻上喝茶。
齐妈妈屏退了众人,在暖阳耳边低笑道:“听说,昨夜湘姨娘在大少爷身边哭了一夜,硬逼着大少爷把这孩子要回去——少女乃女乃,这孩子在这儿,大少爷倒是常来,可终归不是亲的,您恐怕怎么都是难做。”
暖阳淡淡的微笑,岔开话题:“今儿什么日子了?”
齐妈妈楞了一瞬,不明所以的答道:“回少女乃女乃,今儿腊月十八。”
暖阳轻轻的吹着茶盅里漂浮的茶叶,让那热气轻轻的拍到自己脸上,看上去无比舒适惬意:“听说,腊月二十三,咱海澜国的皇子便要来大兴国朝贺?不知是哪位皇子呢?”
齐妈妈没想到暖阳不提灵儿,竟然提起了朝贺的事儿,稍稍楞了一下才道:“老奴记得,每年都是太子和太子妃亲自前来,以示重视。”
暖阳知道,自己这位前身是海澜国长公主,皇后的亲闺女,若是如此,那太子十有八九也该是暖阳的亲兄弟,当下拿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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