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在门口等了又等,才见李婶气喘吁吁的沿着乡间小路朝自己跑了过来,连忙迎上去问道:“李婶,可瞧见我家二叔和三叔了?”
“瞧见了,我这不正要来告诉您,”李婶身材微胖,跑了这几步路,腿脚早就有些发软,气都喘不上来,拍着自己壮硕的胸脯顺了半天气才道,“方才在村南瞧见你家雨少爷和炎少爷了,雨少爷还抱着您家的小小姐。我正要问,咱们不是住在村北,怎么跑到这边来了?雨少爷却先对我打招呼道,‘李婶吃饭没?我们兄弟买了菜和肉,让大嫂给我们包饺子吃。您要不要来尝尝?’”
“我的好李婶,说重点吧,他们为什么要去村北?”暖阳听她将墨霖悠闲温和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更是没了耐心,急出了一头汗。
“我也不知道呀?”李婶也颇为疑惑,“我跟他客套了两句,正要问他是不是走错了路,他就抢先说,您想吃香桃儿了,让他去买,他偏偏寻了半天也寻不着。”
暖阳听得更加疑惑——她什么时候要吃什么香桃儿来着?
“我问,这个季节哪有桃子吃?雨少爷便道,您不是大兴国人,在您的家乡,此时早有最早的香桃儿上市了。”李婶继续说道。
“然后呢?”暖阳还是不懂。
“没啦!”李婶无奈的摊开肥厚的双手,“他说完这句,又请我中午一定要来您家吃饺子,便抱着小小姐,领着炎少爷继续朝南走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眼瞅着就过了午时了,这不是赶紧过来告诉您一声儿。”
暖阳虽然仍旧想不明白,却觉得墨霖这样说,必有深意,连忙跟李婶道了谢,回屋喊醒墨铭,把李婶方才说过的话认认真真、一字不漏的学说了一遍:“……墨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墨铭凝神听完,并不回答暖阳的问题,只是指着墙柜说道:“打开墨霖的药箱子,那里应该有个深棕色的木盒子,方方正正的没有任何图案,给我拿来。”
暖阳知道定有内情,立刻打开墙柜把那木盒子翻找出来递给墨铭,只见墨铭将盒子打开,拿出一块棕色的香块儿来,挣扎着要起身,连忙上前扶起他。
墨铭被暖阳扶着,起身在墙上画了又画,根本没有任何笔迹留下,看得暖阳直着急:“你要写什么?我给你找块木炭来写不就得了?”
“必须用这香,”墨铭画完了,指着空空如也的墙说道,“我给他们留下了讯息,二弟知道什么意思。你现下快快套上马车,咱们走。”
“走?那墨霖、墨炎和灵儿怎么办?”
“别问,快去,路上我告诉你缘由。”
暖阳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忙答应了一声,跑到院子里套上马车——她在这院子里晃荡了好几天,时常给这马儿添料喂草,更看见过好几次墨炎套车,此刻让她套车,倒也不是十分困难,只是左肩一用力,仍旧有些疼痛,速度便慢了许多,等她都弄好了进来,墨铭已经满头冷汗的蹭到了外屋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只小小的包袱。
暖阳连忙紧走几步,把那包袱接过来背在自己肩上,又架着墨铭的一只胳膊,艰难的扶着他上车——要知道,墨铭身材高大强壮,虽然这几天有些好转,生了些气力,暖阳架着他走路还是艰难无比,等两人都坐在车上,俱是满头大汗。
“走,朝北走。”墨铭脸色有些苍白,靠坐在车厢内对暖阳说道。
暖阳自然不敢怠慢,学着墨炎的样子,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扬鞭轻轻扫了扫马儿的后~臀,那马儿跟暖阳倒也熟悉了,顺着缰绳的力量掉头出了远门,朝村北口跑去,没多久便出了村儿,踏上了官道。
马车沿着官道往北跑了大半个时辰,暖阳才出声问道:“咱这是去哪儿?”
“海澜。”
“二叔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有人盯上了他们,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把暗中跟踪他的人引开,让李婶给咱们传信,让咱们快快逃走。”
“那他们岂不是很危险?!”暖阳虽然隐隐有些想到大概是这个原因,却一直不愿相信,此刻听墨铭明明白吧的说出来,立刻担心起来。
墨铭沉默了一会儿,才放柔声音说道:“你放心,二弟不是鲁莽之人,定有法子让跟踪他们的人不敢轻易露面——他们找的是我,只要不是情况特殊,又怎会打草惊蛇?等他想办法甩开他们,定然会找机会回咱们的住处去看。他嗅觉特异,再见了我给他留下的符号讯息,便可想办法沿路跟上来。”
暖阳听他说的简单,心里却明白,墨霖不会武功,墨炎也只是个二把刀,还带着个灵儿……此番定然很是凶险。
心里虽然这么想,她却不愿意说出来——墨铭既然故意说得轻松让自己放心,自己就算再多啰嗦又有什么用?
她安静了半天,耳边只传来风声和清脆的马蹄声,她听了半晌才忍不住叹气道:“二叔是聪明,就是……就是灵儿要吃些苦头了。”
她心里越发觉得灵儿可怜,如果她真的是自己前世的孩子,还没落生自己就难产而死,跟到这一世,亲娘病了几个月也死了,女乃娘也……这才安稳几天,又要开始颠沛流离,还是跟着两个没成家的、根本不曾当过爹的男人……
“……你倒真的疼她。”
暖阳正想着,就听墨铭在身后悠悠说道,“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湘湘……跟公主又有恩怨……你却能不计前嫌……”
“你记着,”暖阳听他一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她如今是我的女儿,你说的那些今天最后一次,往后不许再说,更不许在她面前说。”
这几日墨铭受伤,又有墨霖和墨炎两人哄得她高高兴兴,暖阳从来不曾给过他一点脸色,更不曾发过脾气,现在墨铭说了灵儿一句,暖阳的反应就这么大,让墨铭心里更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让他紧张的心忽然变得软软的,暖暖的,想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软话,只能随口说道:“瞧你这脾气。”
“这是好的,要是以后你再提,瞧你哪儿受伤了,我就朝着那儿给你来一下子。”暖阳气哼哼的说了一句,再也不搭理他,朝着马儿又挥起了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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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的伤好了大半,墨铭却还没好利索,墨霖又不在身边,让暖阳急得不行。
好在墨铭在那个小包袱里装了几味药,都是暖阳和墨铭用的着的,暖阳小心的投了客栈,熬了药给墨铭服下去,又揭开衣服给他换药。
墨铭虽然长年在外,肤色早被晒成了小麦色,皮肤倒是极紧致的,加上长年习武,身材健硕,若没有那刀疤,倒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美图。
“冷。”
墨铭趴在床上,心里早觉得太久,觉得暖阳的目光向禾苗的芒刺一样蹭着自己半果的后背,一张脸羞得有些发红,若肤色再白些,只怕更加明显,只能拿腔作势的冷着声音抗议道。
暖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用包袱里墨霖常用的棉纱将墨铭伤口上的残药清理了,再敷上新的,一边帮他盖好衣服和被子一边开着玩笑缓解尴尬:“怎么样,我现在全能了吧?能文能武,能做饭能敷药……哎,普天之下,还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人去。”
“那又怎样?”墨铭听她说得有趣,故意打击她道。
他真的只是随便应付一下,打击一下,本意是想开开玩笑,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在暖阳听来,好像自己在向他推销一件商品(好吧,那件商品就是区区不才本公主暖阳),正夸得热火朝天,人家却冷冷的问,你说得再好,我不喜欢,那又怎样?!
暖阳心里有些懊恼,一边甩手离开,一边恨声道:“怎样?你以为能怎样?!墨将军,你想太多了!”她本想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又觉得那样说似乎太明显,干脆拧身走出房门,顺带“嘭”的一声把门摔上。
墨铭吓了一跳,不明所以,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也不懂自己到底哪里想太多了,偏偏刚上过药,不敢乱动,只能耐心的等着暖阳回来。
直到他浑身酸麻,那房门也没再打开过,墨铭忽然有些害怕,怕暖阳和墨霖一样,被什么人盯上了,甚至掳走了——想到这儿,他的脑子里闪过沈柯的影子,心里立刻着急起来,连忙忍着疼爬了起来,挣扎着穿好衣服,出门到隔壁暖阳的房间找她。
暖阳的房门关着,他叫了几声,又敲了半天门,没人应答,心里的慌乱不由自主的上升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只一会儿的功夫,脑子里便闪过了无数种暖阳惨遭不测的可能,只急得他汗都下来了,连忙扶着墙壁,艰难的往楼下蹭,想去找小二问问,暖阳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还没蹭到楼梯口,就有个小二从楼梯上蹬蹬蹬的跑上来,一眼看见墨铭,连忙上前扶住他:“呦,这位爷,您怎么起来了?快回屋歇着吧,这要是磕着碰着,小的可担待不起!”
“小二哥,”墨铭顾不得自己伤口的疼,急急的问道,“你可瞧见跟你我同来的那位俊俏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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