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儿过来为凝香轻轻的披上被子，随即又是走到一旁吹灭了灯芯。
一觉睡到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艳儿却是爬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发现凝香还在酣睡，也没有叫醒她，穿衣叠被这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寻常，简单的洗漱之后，艳儿呆住了半响觉得有点陌生，往常这个时候都是曹府下等丫鬟最为忙碌的时候，一天的所有东西都要准备，艳儿这个时候若在曹府不是挑水生火就是打扫庭院了，现在却是无事可做，只好重又拿起了一本诗卷细细品读。
过了一会儿凝香醒了过来见艳儿又是坐在窗台，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走了过去看见艳儿聚精会神的样子，又是不忍打搅。
这个时候也不过是卯时初，天刚破晓没多久。却是雨花楼最为安静的时刻，疲倦了一个晚上的客人和姑娘都是相拥在床上享受这香甜的美梦，丝竹管弦声也是暂停了下来。
待到辰时才有了窸窸窣窣地爬了起来，所以后院也是有了走动的声音，艳儿因为晚上没有吃多少饭的缘故此时却是饿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叫人家安排。继续看着书卷以为可以充饥，可谁知书中自有言如玉和黄金屋就是没有香喷喷的饭菜，肚子不听话的咕咕叫了起来。
其实凝香也是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因为跟着赌鬼父亲有一顿没一顿的倒也习惯了，但是听到艳儿的肚子发出了抗议，她却也不能不理，走了过来，艳儿难为情的一笑，本想说些自己没事之类的，却发现肚子根本就没给她机会，心下一合计也是不行，就对凝香说道：“要不，我们俩儿一起出去？”
凝香的眸子闪过光亮又是暗淡了下来，问道：“小姐可有银子？”
艳儿摇了摇头，在曹府这些年她干的都是白工。而且又从未离府，她连银子是什么都是不清楚。不过听凝香这么说可能是很重要的。
凝香想了一会儿终是咬了咬牙，“没关系，我有。”随即她月兑下了鞋子从里头倒出了一些碎银和铜板，随即又是把碎银倒了回去，铜板却是攥在手心。然后在艳儿的身边晃了晃，很是开心的样子。这些银子都是她在以前一个大富人家那儿做的婢女，背着爹爹偷偷攒了下来的，就是饿了的时候都是舍不得拿出来，但是今天为了填饱艳儿的肚子倒是极为慷慨，可惜艳儿并不知道，否则一定很是感动。
当下两人一合计就走了出去，门口的小厮倒也会认人，知艳儿昨天宦娘带进来的神情也恭敬的，只当她们是为宦娘买东西的，没问什么就放了出去。
大清早的街上却也是十分的热闹，街上的买茶点和包子的早已在一旁吆喝，而且各大店铺也是陆陆续续都开门迎客了。艳儿和凝香两个人倒也干脆，直奔包子铺了。
热腾腾的包子新鲜出炉，散发的香味勾人食欲，艳儿和凝香对视一眼脸上俱是喜悦，店铺的老板见是两位小女孩来了本是不予理会，但是瞧她们的打扮都是极为上层，脸上重又挂上了职业性的笑容。
“两位姑娘是买包子吗？热腾腾的包子，两文钱一个。”
凝香把攥在手心的铜板摊开数了一下，很是心疼的拿出四个。
“两个包子。”
“好嘞！”老板唱了个啰，却是包了两个拿给了凝香。
艳儿看了一眼稀奇的同时，也是知道凝香不容易，所以当老板拿出包子的时候，她还是迟疑了望了一眼凝香，小丫头这回倒是嘻嘻一笑，拿起一个就是放在艳儿的手中。
“小姐，还是趁热吃吧！呃，可好吃了。”凝香吃着包子的样子大大刺激了艳儿的胃，她便再不迟疑，正准备轻咬一口的时候，却是发现旁边有人噎了一口口水。艳儿转身，一个身穿衣衫褴褛的少年正拿眼瞟着她的包子。他约莫有十三四岁那样儿，因为瘦弱而显得个子挺高，面上没有清洗，有些脏兮兮的，但是仔细一看，浓而转淡的眉毛下，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炯炯有神，俊挺的鼻梁带着好看的幅度，薄薄的嘴唇此刻正因“美味”的诱惑有着微张，那个少年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当下却是不好意思的瞅了瞅艳儿，但是目光却是停留一会儿。
凝香倒是拿手杵了杵艳儿的胳膊肘，示意她快点儿走。艳儿也是没打算理会他的，转头的那一刻却是发现他的目光又是看向了包子，迟疑了一下，终是走了过来。低声询问道：“你很饿吗？”。
少年愕然，却没有答话，只是他的头颅高高的扬起，嘴角有着一定的幅度，那个架势仿佛在宣告着这个世界都是自己的，可是他的肚子还是出卖了他的姿态，咕咕的叫了两声，艳儿一横心，却是将手中的包子递了出去。
“给你！”
少年没有接收，眼睛尽量不去瞟着包子，骨子的一股傲气让他不想接受任何人的施舍，艳儿见他这样，就直接塞到他的手上就拉上凝香走了。
半响，少年才反应过来，眸中却是泛着泪光，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自己。随即他却是大口大口的吞咽。再抬头的时候，只望见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少年陷入了迷茫，今后还能再见到她吗？
走到门口的时候，小翠还在不停抱怨，艳儿却只是浅笑。
见她们已经回来了，门口的小厮却是松了一口气。就在她们走后，小翠来到房间见是没人倒是找了半天，最后知是门卫放走了，却是把他们骂了一顿。还扬言要是艳儿不回来的话，他们也别想在雨花楼混下去了。两名门卫均是讪讪的点头，心里却不住的纳闷不就是两名婢女吗？值得如此大弄，不过当他们再次看到艳儿她们的时候，神情就更为恭敬，甚至还主动问好。
艳儿也是微微颔首，然后就轻快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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