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凝香打了一盆水端到了面前,小翠接了过去,立于一旁。艳儿拧开了毛巾,走到床前俯身替宦娘擦了擦额头,却不料想,宦娘面上的轻纱滑落了下来。一张精致、白皙的瓜子脸曝露出来,宛如新月的柳眉下,长睫弯弯,双眸紧闭,高挺秀气的鼻尖上汗珠点点,惹人怜爱,再往下是如樱桃般诱人的香唇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世人都云西施沉鱼、昭君落雁、貂蝉闭月、玉环羞花,但毕竟未得真容相见,所以是否确有其事,也是且听且信。只是今日一见宦娘的容貌,还真的算得上是倾国倾城,佳人难得!艳儿当下也是忍不住惊骇。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宦娘都是要用轻纱遮掩了。如此的人间尤物,若是曝露于人前,定然引起骚乱,怕会是红颜祸国啊!
眸中闪过惊艳之色,只是一下,便又恢复了淡定从容。艳儿擦拭一遍,又模了模她的额头,有些许低烧的迹象,复拧了毛巾,盖在她的头上。然后把床帘拉了下来。转身一看小翠正在揶揄凝香,因为后者黑亮的双眸直瞅着床上,目不转睛,显然是被宦娘惊世之貌给骇住了。
艳儿也是笑笑,过去拿手在凝香的面前晃了晃,小妮子这才回过神来,小翠将铜盆递与凝香,又是抿嘴笑了。凝香做了个鬼脸拿着水盆走开了。
艳儿收敛起了笑意,拉着小翠的手,走到一个梳妆台旁,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条丝巾。招手让小翠坐下。小翠眨眨眼睛,甚是不解,可是也只能照做了。艳儿在丝巾的两旁打两条带子,绕过小翠的发髻,却是打了一个结。一照镜子,再将小翠转过身来,也有几分贵妇人的样式。
见小翠的眸中写满疑惑,艳儿只得解释道:“小翠姐姐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比不得我们这些小丫头,终是不便在郎中面前露面。”
“倒是艳儿顾虑得周全了。”小翠的心头一热,眸中也是露出了喜意。毕竟艳儿刚才的话十分讨巧,间接地称赞了她的美貌。
“哟!”凝香倒完了水一进来却是笑了起来,还以为两人拿着宦娘的轻纱扮相闹着玩呢,她不知轻重地走到艳儿的身边嚷嚷着也要玩儿。这两三个月的相处她与艳儿更像是一对姐妹,当下也是没有注意小翠在场又是没了分寸,逾越了规矩。却被小翠喝下了,嘴里骂了凝香两句,凝香只得站在一旁,黑亮的眸中上了一层浓雾,似乎写着无限的委屈。
小翠没有理会,拉过艳儿的手,也是有些嗔怪。艳儿嘴上为着凝香开月兑,心下却是不以为然:在她的眼里凝香比起丫鬟更像是一个知心的好姐妹。
就在三人别扭之际,阿玲阿珑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须发皆白、年过花甲的郎中。他的手上提着个药箱,人看上去虽然瘦弱却十分的硬朗,身子略微向前倾着,不是佝偻,而是谦卑。刚才一踏入房门的时候他就用眼稍稍偷瞄了下屋子的布局,心下就认定此处便是某户人家的小姐的闺房,也不敢觊觎,而是把头微微低了下来,眼只望着地面。
小翠早拉过椅子放到了床边,郎中径直走了过去,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下小翠以为是这家的女主人,便是恭敬的颔首,然后坐了下来,艳儿将宦娘的手拿了出来。郎中把着脉搏,脸上表情不定。过了一会儿,又是叫艳儿将另一只手拿了出来,又模了下脉搏。终是不敢直接说出答案。
“郎中先生,我家小姐身患何病?”小翠的这句话,让郎中抬头望了她一眼,眸中很是惊讶,一个丫鬟的打扮如此的奢华,想来小姐必定是大户人家千金。虽然这是雨花楼的后院,但和雨花楼还是隔着两个院子,而且这个地段也有着官家府邸,所以郎中才会误以为,这么想着心下又是多了一份谨慎,只是看宦娘的脉象?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旁边的阿玲她们,似乎有什么不好启齿。
小翠当下会意,却是叫她们都出去了,只留下自己和艳儿。
“先生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小翠见阿玲她们均已出去,这才转身对郎中说道。
“小姐可并没有什么病患,而是有喜了。”这句话他也是掂量了许久才说出来的,小翠一听眸中闪过难以置信之色,但是略一思索却也是明白了,当下将手中的玉镯月兑了下来,递给了郎中,说道:“先生今日之事不可外传,还请先生先为小姐开副安胎药吧!”
“阿玲进来吧,带着先生去开药方!”
听到叫唤阿玲走了进来,复又带着郎中走了出去。
小翠和艳儿相视一眼却是苦笑。
只听帘内一声叫唤,艳儿俯身下去掀开了床帘,却见宦娘的神色不安,想来刚才的话语必是听到了。
“老师?”艳儿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有些事情并不懂,但是隐约中还是觉得这个孩子不该降临,只是这话她不会说出口。
宦娘地看了艳儿一眼,神色淡定了下来。孩子是她的,既然上天有意安排,她就介绍这个特别的恩赐吧!皇上那儿,如果瞒得住最好,瞒不住她会祈求他让自己和孩子安然的在外生活。是的,她不会进宫,因为深宫内院的孤寂和无数怨毒的目光会让她的孩子活的不自在,况且自己的身上还背负着使命,如果有一天完成了之后,她会带着母亲孩子还有艳儿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至于对他的情意她只能深埋在心底,他不会饶恕一个背叛他的女人,她也不会奢求他的恩宠。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她都会生下来的!
主意已定!她模了模平坦的肚子,眸光中有着慈爱的,艳儿第一次发现她竟然很像很像自己在梦中相会的女子,突然有些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