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儿悻悻地收回目光,对她们的看法不以为然。皇宫之中规矩众多,她也不敢心生怠慢,步伐明显加快了。前方有着刘公公的带领,一行队伍慢慢悠悠的跟在身后,却不直接去如妃娘娘的寝宫,而是带入了夜央宫,分为南院和外院,共分七十二个单间。艳儿因为有了刚才楚的举动,众人虽未曾听说楚王殿下有过王妃,但是看楚王对艳儿百般宠溺的意思,也是能够端倪出一二的。所以倒是把她当成了正王妃来看待。直接安排在内院中间的房间,位置比起曹夫人都要好。
不过艳儿却没有这个觉悟,她素来喜欢清幽,如今的这个位置好不尴尬,左边面对的薛氏、尔岚,这两个婆媳虽然十分清静,但是一想起自己的身份,她就颇多不自在。而右边面对是凝香和王如烟。她和凝香或许曾经一度是最要好的姐妹,可是现在她却冒领了自己的身份。艳儿当然不是稀罕这个华而不实的郡主之位,只是凝香在明知到这一切的情况下居然还这么做了,对于这一点她尤其不能接受。因为这是chi果果的背叛。她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和这个小妮子好好谈谈。而凝香此时也确有这个心思,她需要从她那儿探点口风,如果她知道什么的话,自己就直接跪下恳求小姐的原谅。当然这么做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爱情。她知道小姐在她的求情下一定会网开一面、既往不咎的。因为她一直都是那么的善良。只可惜凝香是没有看到艳儿这几年的生活情况也更不清楚经历了这么多的艳儿心渐渐硬了起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姑娘。更为可惜的是她还没有找上艳儿别人就已经找上了她。
王如烟从小娇生惯养、性格十分泼辣,对于刚才在午门外韩毅当众指责的行为一直耿耿于怀,明明就是雨花楼的姐儿却还把她当成宝一样,而她没事装什么清高。如烟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刘公公前脚一走,王如烟后脚就踏入了凝香的屋子,明为看望实则在那儿冷嘲热讽。凝香在雨花楼待过这么久,世事早已谙熟,是何等聪明。刚才在午门外是因为有着诸多官员在场,她身为郡主不好发作是除了显示自己的涵养,另一方面也是被王如烟先发夺人的气势吓了一跳,害怕韩毅之后会怎么看。现在好了,在这皇宫中她的底气自然要比王如烟硬。因为皇上为了和冷家军合作,所以对凝香极为宠溺,如果不是曹苋早先一步认她为义女,皇上几乎都要下旨封她为自己的义妹了。
话不过三言两语,起初听得王如烟的声音之后凝香小声分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彭彭的声响,然后传出了凝香尖锐的叫喊声。
诸多漫不经心的宫女太监,这才慌慌张张的赶了过去。两旁院落的小姐,夫人也去敲了敲。只见王如烟的手中拿着一个金钗,上面沾满了血迹,面色惶恐,却还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而凝香一首护肩,满眼泪痕,嘟着嘴巴,满月复委屈,白藕臂上血迹斑斑,我见犹怜。艳儿眼波横扫而过,面露关切,心上却是大为惊讶,王如烟虽然任性却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凶,这其中定然有蹊跷。她不着痕迹的扫过凝香的伤口,顿时心中有了计较。她虽是“王妃”,但在皇宫中这种事情还是没有她说话的份儿,默默站立,冷眼观看这一切。不期对上凝香的双眸,两人都吃了一惊,又都将眼神转向了别处,各怀心事,又暗自揣测对方不得要领。
诸位公公又是请太医又是打水又去禀报的,个个慌慌张张。谁也不曾想这些个小姐素日都听得温文尔雅,举止端庄,居然还能闹出这么一出鲜血淋淋的“惨剧”。众人的目光自然都狐疑地看向了王如烟。王如烟此时还是一脸理直气壮的,她拿出金钗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她嘛。谁知道她还敢直接撞上去呢?不过再理直气壮也顶不过众人如剑一般幽寒的目光,她终究将头别向了一边,可这个落于众人的眼底就成了一种心虚。
曹夫人在这儿是最为年长也是最让人信服的,她简单地帮忙处理了下伤口。她倒是没有问是怎么受的伤,毕竟这是皇宫不是曹府有些事情她做不了主。事情的结果是因为涉及到郡主的安危,进而影响到如妃的身孕,所以东太后直接派女官带走了王如烟,顺带吩咐众位女眷聚集到紫阳宫中由三位太后共同检阅下仪容。郡主由于受伤又是皇上御封的不在此列。
艳儿一干人马也顾不上和凝香道个别,只得匆匆走出门口站好队形跟随女官直奔紫阳宫来了。
紫阳宫属内廷,六宫之首。远远望去一座华丽的宫殿错落于hou宫相对矮小的建筑之中显得磅礴,蔚为壮观,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布局严谨,封闭,形式多样,装饰豪华无比又不减皇家威仪。不过相较于外朝少了一种让人顶礼膜拜的气势。
艳儿略微的撇过,眼神古井不波。眼瞅着紫阳宫就在脚下,可走起来却是费了不小的劲儿,阶梯宽大而陡峭,官家小姐三寸金莲走起路来十分忸怩,好在艳儿生就一双天足也没人替她裹脚,不过小脚丫子天生秀丽,粉女敕如藕,并不太大。可饶是如此经过了一个早上的颠簸有没有吃饭走起来脑子昏昏沉沉,还有保持应有端庄和仪态就相当不容易了。
好不容易走上了紫阳宫,整个人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额头上汗珠点点,也来不及擦拭。忙跟随着女官的步伐走进宫内,气氛骤然变得肃然起来,宫内虽然热气腾腾却还是让人感觉阴凉。艳儿心知是到了,但因为自己是排在第一位不敢心生怠慢,毕恭毕敬头也不抬地走到了最前面,女官作了一个福身,举止如行云流水,十分顺畅极富美感。艳儿倒是不懂得宫里规矩也学着作了一个福身。
“大胆,见了太后娘娘还不快跪下!”
听到这么一声如公鸭似的尖叫声,艳儿的耳膜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眼角的余光扫过一旁,右边的队伍红黄明艳的跪了一群人,情知不妙,慌忙跪了下来。
三位太皇太后以圣母皇太后万俟嫣然为正中位置,左右分坐东西太后。
这种场合万俟嫣然和曹盈的作用不大,毕竟真正要做皇主母的只是东太后。不过因为宫里的规矩她们两个都是必须到场的,所以坐在那儿也是为了撑撑场面。
东太后见到艳儿如此不懂规矩,怎么可以陪侍皇妃?要知道如妃怀上的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决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所以心中不由勃然大怒。不过却也忍住了性子,淡淡然的问道:“你是哪位官员的女眷啊?”
艳儿听得这个声音温和中又带有冷漠,心上倒有写惶惶。又见四周并无人应答这才知道人家是问自己了。她叩头,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敏感。来皇宫本就是被草草拉出来应战的,也没背过课。凝思了一会儿貌似自己和楚真的没什么关系。她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民女是楚王府中的一个侍婢!”
底下跪着的人群,听到这么一句话都忍不住稍稍抬起了头颅,目光巡视着左右,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端倪。刚才她们可都是和艳儿一同进宫的,午门百官直呼王妃千秋的。真没想到她居然只是一个婢女!噱头,太大的噱头了!
这叫什么话?!东太后都快要气炸了,楚王这不是明显的挑衅吗?皇宫之中多的是宫女他居然直接安排了一个下等的婢女就来陪侍皇妃了。之前他在hou宫中胡作非为因为有了皇上的袒护,又加上西太后一向护犊心切她倒是没有多大的理会,可现在关系到的是皇室血脉,他竟然还敢视为儿戏,简直就是目无王法!东太后的脸色一沉,目光睨着西太后有明显询问略带指责的意思。西太后也被楚的这个举动也弄晕了,还以为儿子懂事了,知道隐忍了。没想到现在倒好闹出这样一幕,实在尴尬。
西太后的目光一凛,怒声道:“胡说八道!王府既没有王妃王爷也不该寻一个婢女来充当,可是你这个狐媚子使了什么把戏迫使王爷让你来的??”
这句话好毒,什么罪名都归到艳儿的头上。怎么说都难逃干系了,艳儿还是叩了一个头:“启禀太后娘娘,王爷的意思,民女哪敢又半句阻挠,更遑论是迫使王爷了。”
千不该万不该艳儿错把皇宫当翠红楼,雨花楼了,这种地方是最不讲理的。她这话一出直接否定了太后的两个假设,就等于在太后立威的时候给了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