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自己房里,袁梦雨就问李慎:“刚才你教训谢锦书没有?”
李慎有些头痛,敷衍道:“教训了教训了,我狠狠骂了她一顿,你没注意到吗,她今天脸色很难看。”
袁梦雨想起来了,谢锦书一进门,她就发现她脸色不好了,青黄青黄的,好像刚刚生过气,虽然脸上没有巴掌印子什么的,可是事情也得慢慢来嘛,不能一下子就把人家赶回娘家去。万一惹恼了老爷夫人,李慎也会吃亏的。再说了,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对付谢锦书,而是赶快给李慎生一个儿子。要是自己先生了儿子而谢锦书没有——当然,说不定她生了也是个小傻子——谢锦书就会不堪一击,说不定啊,等不到自己想办法赶她走,她自己也待不住了。
袁梦雨还想跟李慎说什么,可看见李慎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屋门。
“你又要出去吗?这么晚了。”
李慎说:“到老爷那里说些事情。”
袁梦雨一撇嘴:“不会又是商量着怎样朝堂上挤兑我父亲吧。”
李慎说:“怎么会呢?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岳父大人,他与老爷意见不合,其实都是为了百姓,我不会偏向谁的。”
袁梦雨甜甜一笑:“那你早点儿回来,我等着你。”
李慎答应了一声就走了,一点儿也没注意袁梦雨撅起了樱桃小口,等着他送上一吻。
李慎当然没去定国公那里,而是去了谢锦书的院子。
谢锦书已经睡下了,听见李慎前来,没奈何,只得胡乱披上一件棉袍子,打开门将他迎接进来,又吩咐秋云去倒茶。
李慎摆手道:“不用了,我和你说些事情就走,秋云回去吧。”
秋云只得出去。
谢锦书打着哈欠问道:“什么事这么重要,非要半夜三更来说?”
李慎看着谢锦书的眼睛:“我要弄清楚,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谢锦书一愣:“我是怎样的人?不是和你一样,一个嘴巴一只鼻子两只耳朵一双眼睛吗?难不成我还有三头六臂?”
实在困得不行,谢锦书坐在一把椅子里,头歪着,几乎要睡着了。
李慎说:“口齿这样伶俐,哪里像个傻子?”
谢锦书努力睁开黏在一起的眼皮:“谁说傻子就一定不能口齿伶俐?有的傻子在某一方面还是天才呢。”
李慎奇怪:“你说什么?”
谢锦书猛然清醒过来:“哦,没什么,我是说啊,你看待傻子的眼光,也要与时俱进么……哦不对不对,我的意思呢,就是傻子他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傻……”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今晚就要露馅儿了。
看着李慎炯炯的目光,谢锦书悲哀地想,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就甜言蜜语把他先稳住,再要不行,就得用非常手段了。反正,不能让他去告发,说自己犯过欺君之罪至今还逍遥法外。上一次在长阳宫,自己可是表现得像个十足的傻子,那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皇帝也亲眼目睹了。
于是谢锦书表现得老实了一点,倒了一杯茶,端到李慎跟前,努力回忆着以前电视剧上那些狐媚小三的样子,笨拙地模仿着:“夫君,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再说,先用茶,润润嗓子。”
李慎疑惑地想,这个谢锦书还是不大对劲,一会儿这个样子,一会儿那个样子,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她在耍手腕迷惑自己,得警惕一点。
于是李慎推开她的手:“我不渴。”
谢锦书有些着急,又拿起一条手帕:“夫君,你都出汗了,我给你擦擦吧。”说着就拿手帕来擦李慎的脸。
李慎将头一扭,躲开了:“我不热,也没出汗,你不要忙了,往后退,坐在那里,对,就是那里,不要动,听我说话。”
谢锦书不能让他说话,就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猛然拿了一个苹果塞进他嘴里:“夫君,这么晚了,你一定饿了吧,吃个苹果,要不,我去叫秋云拿些点心来。”
李慎烦躁地从嘴里拔出苹果:“我不饿!你长没长耳朵呀,我叫你坐在那里不要动,听我说话!”
谢锦书只好坐回李慎指定的椅子上,暗自咬牙。这个李慎,也太不知好歹了,要是放在以前,比你条件好得多的男人我都没这样巴结过,今天要不是怕你去告发我,我才懒得理你呢。
李慎看谢锦书坐好了,才开始切入正题:“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了?”
谢锦书一听,怎么着,追根溯源吗,想从根儿上查明自己到底是真傻假傻?这说明,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明自己在装傻,目前还处于试探阶段。哈哈,还是有回旋余地的嘛。
于是呆呆地摇摇头。
李慎又说:“总能想起一点点来吧。”
谢锦书心想,我就不是原来那个谢锦书,我怎么知道她能不能想起来,于是又摇摇头。
“那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谢锦书差点儿笑喷。这个李慎啊,做智力测试吗?干脆我穿越回去给你带个测谎器来好了,夫妻一场,给你八折优惠。
谢锦书强忍住笑,点头道:“这是我的家。”
李慎想不到谢锦书竟然给了他这样一个答案。要说她傻呢,她怎么知道这就是她的家?要说她不傻呢,应该回答这是定国公府呀。
“那么,你记不记得以前你住在另外一个家里?”
谢锦书不耐烦了,李慎是在实习怎样做幼儿园的“男阿姨”吗?看那副哄小孩的样子,想从自己嘴里套出来实话,没门!
谢锦书又点头:“记得。”
“哦!”李慎有些高兴,“那你说说看,你以前住在哪里?
“不知道!”谢锦书很不高兴地月兑口而出。
“你刚才不是说记得吗?”。李慎觉得自己拿这个谢锦书没有办法。
谢锦书故意说:“我以前的家么,那里有很多高楼大厦,街上跑着很多汽车,一到晚上,霓虹闪烁,照亮了整个天空。江上的轮渡鸣响汽笛,在冰冷的水面上抛锚或者起航。有的人无家可归,在夜晚的街头游荡,犹如孤魂野鬼,有的人夜夜笙歌醉生梦死,有的人拼命加班,彻夜不眠……”
李慎听得半懂半不懂。谢锦书暗笑,哼哼,弄不明白了吧,叫你半夜三更害我睡不成觉。
谢锦书再接再厉,嗲声嗲气地说:“夫君啊,你坐了这么半天,一定很累吧,夜已经深了,我们休息吧。”说完硬着头皮做出一些妩媚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妩媚还是瘆人——过来抓着李慎的袖子往床上拽。
大概谢锦书不擅长温柔妩媚,果然,她那生硬的动作和表情再一次吓到了李慎。李慎看谢锦书挤着眉毛,翻着白眼,在昏暗的灯光下着实有些吓人,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半夜三更跑到一个傻子的房间里来受这样的惊吓。
于是一边躲着热情洋溢的谢锦书一边说:“天色不早了,你赶快睡觉,我走了。”
再一次溜之大吉。
这一次,谢锦书却高兴不起来。事情的变化大大出乎她的设想,把她的计划一个又一个给破坏了。
先是想一直装傻,在这定国公府过吃穿不愁的生活,却被一群主子下人欺负。
接着就想奋起反抗,却被人指责装傻。
到底该怎么办呢?继续做个傻子被人欺负?抑或露出庐山真面目?要不然,还是逃走算了。就这房间里的东西——环顾四周——够她用几辈子了。
说干就干,谢锦书拿来一个包袱皮,把一些值钱的东西装在里面,,然后想叫上秋云一起出逃。要是自己这个二少夫人突然不见了,那她这丫鬟怎么交代?再说了,这么半年多相处下来,两人也有些感情了,像姐妹一样,把她扔下自己走了,也太不仗义。
刚刚走到房间门口,突然看见一个黑影从屋顶上飞掠而过,轻轻落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