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见状,说:“锦书,既然普济方丈说你与佛有缘,那么这串佛珠,你就收下好了,回头,咱们两个再来一趟,谢谢佛祖就是了。”
袁梦雨方才看见普济方丈只顾着和谢锦书说话,又是祝福又是送佛珠,早就气得青了脸——也是啊,她向来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受过这样的冷落,又听见李慎居然亲热地叫谢锦书为“锦书”,更加不高兴,也不管什么场合,哼了一声就自顾自地走到门外去了。
普济方丈和谢锦书装作没看见,李慎脸上倒有些挂不住,但也不好当时发作,和谢锦书向普济方丈道了谢,正式告别。
出得门来,没看见袁梦雨,大概是已经先上马车了。李慎掀开那辆较大的马车的帘子一瞧,果然,袁梦雨正在里面生气。
袁梦雨一看李慎掀开马车帘子,以为李慎过来给她赔不是,就故意将头扭过去,不做理睬。
李慎隐隐压着怒气,放下帘子,大声说:“锦书,我来的时候没骑马,只好和你坐一辆马车回去了。”
谢锦书暗自一笑,心想这个袁梦雨还是太年轻啊,不懂得一个男人即使再爱你,也不会因为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来台,你这样做,不是等于把李慎从自己这里推出去吗?可很快就幸灾乐祸不起来了,因为这一路要和李慎同乘一辆马车,他要是一再盘问自己为什么装傻,自己该怎样回答。
谢锦书感到前所未有的头痛。
李慎很自然地上了谢锦书的马车,吩咐车夫出发。谢锦书暗暗叫苦,只能把自己缩在一边,不敢吭声。
果然,李慎一来就说:“你现在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谢锦书决定采取拖延战术:“不是说回到家再回答吗?”。心想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晚死总比早死强。
李慎笑问:“我这么说过吗?”。
谢锦书说:“你当然这么说过了。”
李慎皱眉:“是吗?我是怎么说的来着,我怎么不记得了?”
谢锦书翻翻白眼:“你是这么说的:回府以后,我要听到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慎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还是你记性好,我的确是这么说的。不过,你要真是一个傻子,怎么会将我说过的话记得这么牢?”
谢锦书明白自己已经上当,但是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再做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就老实招认,争取宽大处理,底线就是不能让谢家担一个欺君的罪名。
李慎看谢锦书不说话,追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早上在牡丹园,你的口锋不是很伶俐吗,连程国舅都给骗过去了。”
谢锦书嘟囔道:“谁叫他说我坏话来着。”
李慎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听见后面的车夫叫他:“二少爷,二少爷,先停一下。”
李慎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问道:“怎么了?”
车夫回答:“袁姨娘好像不太舒服,说马车上颠得厉害,走不成路了。”
李慎只得下了马车往后走去。
袁梦雨坐在自己的马车里,满脸流泪。
李慎惊奇地问道:“雨儿,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就近找个大夫瞧瞧?”
袁梦雨一看李慎过来问候,哭得更加厉害:“你随我去死好了,都不管我。”
李慎说:“我怎么不管你了?”
袁梦雨哭道:“我中午连饭都没有吃,加上一路颠簸,难受得紧,你不仅不过来看一下,还和那个傻子有说有笑的,你既然喜欢她,干脆给我一纸休书,我回娘家去,剩下下你和她两个快活去吧!”
李慎本来觉得自己冷落了袁梦雨有些愧疚,又看她脸色黄白,真的像是病了,不由得心痛,可是她月兑口而出的“傻子”那两个字刺痛了他。
当即沉下脸来:“雨儿,锦书她不是傻子,你不要这样说她。”
袁梦雨冷笑道:“是啊,她不是傻子,我才是傻子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和别人亲亲热热,我真傻。”
李慎不悦道:“锦书是和你同一天过门的,我也是她的夫君啊。”
袁梦雨索性大哭起来:“可是你那天明明跟我说过,你只当我一个是你的娘子,其他人一概不认,这才几天,你就食言了。”
李慎想起来,自己的确在洞房花烛夜和袁梦雨说过这个话。可是,那个时候,他以为谢锦书是一个傻子,根本就不愿意娶她。现在,谢锦书突然不是傻子了。真是应了庞之言在乾清宫里问过他的那句话,要是发现谢锦书不是一个傻子而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他该如何面对。
李慎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哭得心碎的袁梦雨。
谢锦书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走过来,看了看梨花带雨的袁梦雨,又看了看一脸懊恼的李慎,说:“李慎,既然袁姨娘不舒服,你就陪陪她吧,好歹赶快回家,找个大夫看看。”
李慎感激而抱歉地看了一眼谢锦书,上了袁梦雨的马车。袁梦雨将脸埋在李慎胸膛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三辆马车继续赶路,傍晚时分,终于到达定国公府。李慎扶着袁梦雨下了马车,吩咐管家李忠去叫大夫来,然后对玉荷说:“你照顾好袁姨娘,陪着她好好看病,我有些事,先走了。”
其实,李慎是想去谢锦书那里,要到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可是袁梦雨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楚楚可怜地叫了一声:“夫君——”
李慎安慰她:“我一会儿就来。”
袁梦雨哪里肯放他走,她知道,李慎一定是要去找谢锦书。今天在牡丹园,她也发现了,这个谢锦书,不仅不是傻子,而且还是自己强有力的对手,如果自己掉以轻心,那李慎早晚会被她吸引过去。不行,绝不能给他们两人亲近的机会。
于是袁梦雨听话地点点头,说:“那么夫君,你一定要早点回来看我呀。”一面装作晕倒的样子,双眼一闭,突然软绵绵地倒在李慎怀里。
玉荷及时地给这个眩晕加了个注解:“哎呀不好了,袁姨娘晕倒了!今天中午,袁姨娘什么东西都没吃,一路上又颠簸地厉害,这会儿支撑不了了。”
李慎以为袁梦雨真的晕倒了,急忙抱住她:“大夫呢?李忠,大夫怎么还没请来?”
李忠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二少爷,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
袁梦雨的房间里,大夫仔细把过脉,站起来,对着李慎和闻讯赶来的夫人一拱手:“恭喜李夫人,恭喜二公子,袁姨娘有喜了。”
李慎一愣,转而满脸喜色:“真的吗?雨儿她真的有喜了吗?”。
夫人的高兴不像李慎那么明显,但也是发自内心地欣慰:“圆通寺的观音菩萨真是太灵验了,才去上过香,雨儿就有喜了。慎儿,你要记着去还愿。”
李慎喜滋滋地说:“这个儿子自然晓得。”
又对袁梦雨说:“雨儿,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你不会怪我吧。”
袁梦雨靠在被子上,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连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这样一来,那个谢锦书即使不是傻子,对自己的威胁也大大降低了。这样一想,袁梦雨心情好了许多,对李慎也不再怨恨。她想,反正先给李慎生下孩子的是我,就算我生个女孩子,那在定国公府的地位也比你谢锦书强。再用些手腕,不怕李慎不休了你。到时候,你哭着来求我,我都不会让李慎留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