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谢锦书抑制不住伤心,掩面而泣。
秋云知道,她这是实在忍不住了。被夫君指责为阳奉阴违的小人,还卖了那么珍贵的首饰替他还债,任谁心里也不好受。
谢锦书哭了一会儿,平静下来,盘算着今后该怎么办。突然,又想到了赵文涛。当家这些日子以来,和外界的接触也渐渐增多,谢锦书知道,这赵家之所以能成为京城首富,绝不是偶然的,是靠着赵文涛的爷爷用血汗打拼出来的。这么多年来,赵家凭着一个“信”字、一个“勤”字和一个“活”字,生意越做越大,他家的酒楼、绸缎庄、制衣坊和当铺遍布京城各地,足足有二十多家,还负责皇宫的一部分采购和制作任务,真可谓富甲一方了。
谢锦书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昏昏沉沉地想,要是能与赵家合伙做生意,那么以后就不愁银子花了。这个李慎这么可恶,自己迟早要离开李家的,到时候,可不能弄得身无分文无法立足。
过了几天,谢锦书又一次拜访赵府。这一次,谢锦书是有备而来,经过事先多方打听,买了赵夫人最喜欢的真味斋的点心、赵老爷最爱收藏的鼻烟壶以及赵文涛喜欢的洮砚。
再一次来到赵府,请门口的家丁通禀一声,谢锦书没想到,赵家一家三口齐齐出来迎接,令她措手不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得到了海蓝水晶步摇的缘故,赵夫人一出的门来就夸张地表示了对她的欢迎:“哎哟,原来是二少夫人哪,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上次,要不是你刚好在这里做客,文涛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摆月兑那些刁民的纠缠呢!认真说起来,应该是我们到府上去拜谢二少夫人,可谁想到二少夫人竟然亲自来了,真是让我们惭愧呀,惭愧!”
赵百万老爷倒是沉稳一些,和儿子赵文涛并肩站着,伸出手来做欢迎状:“二少夫人请里面坐。”
谢锦书只好谦虚地笑道:“没什么,都是朋友么,遇见了,自然是能帮上忙就帮一下,那天赵公子已经再三道谢了,赵夫人再要这么客气,我倒不刚当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进花厅。
谢锦书坐下来,示意秋云拿出礼物:“一点礼品,不成敬意。”
赵夫人更加惊喜:“二少夫人太客气了,还给我们带东西来。”
“实不相瞒,”谢锦书昨天想了一夜,决定还是开门见山、实话实说,“我这次来拜会府上,实是有一事相求。”
赵百万露出了一些警惕的神色,但还是端着茶碗笑吟吟地问:“什么事啊?二少夫人但说无妨。”
谢锦书直截了当地说:“我打算在赵家产业里面入股。”
“这可奇了。”赵百万放下茶碗,眼睛盯着谢锦书,“二少夫人可是公侯人家的夫人,怎么可能做这些贩夫走卒才做的事情?”
谢锦书笑了:“据我所知,程皇后的亲弟弟程国舅、钟太后的外甥瑞王、还有惠妃娘娘的表兄冯大人,甚至宫里的海公公和费公公,都在你们赵家产业里面参了股,他们不也是公侯人家吗?甚至有的还是皇亲国戚呢!”
“这个……”赵百万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可那都是男人呀,二少夫人是个女子,和他们总是不一样的。再说了,定国公治家一向严厉,从不允许做了官的家里人参股经商。所以,二少夫人,你这不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吗?”。
“我不是以李家的名义参股的。”
“那你用什么名义呀?”
“就用我谢锦书自己的名义。”谢锦书静静地说。
“这个么……”赵百万觉得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以前没有女子参股的先例啊!”
“那有什么关系?”谢锦书笑道,“以前,有哪一个家族的生意兴隆得遍布京城各地,在其他许多地方还有商号?事在人为,赵老爷在生意场上打拼多年,想必也知道这个道理吧。”
一直没说话的赵文涛开口道:“二少夫人,你可能不知道具体情况,程国舅费公公他们参股,是因为他们都能在各方面照顾我们赵家,可是二少夫人你……”斟酌了一下词句,“既然你是以个人的名义参股,那么就是说,定国公府与此毫无关系,所以,恕我直言,这种对于我们赵家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做的。更重要的是,二少夫人既然以个人名义参股,那么,我敢问,你能拿出来多少资金呢?”
“资金么,真的不会很多。”谢锦书坦白地说,“但是,我敢保证,入股之后,我一定会有一些好主意,让赵家的生意更加红火。”
“什么好主意?”赵家三口异口同声问道。
“对不起,这得等你们同意我参股之后我才能说出来。”
赵百万和他的夫人不相信似的看着她。
但是赵文涛似有心动,对父母说:“爹,娘,不如我们就同意让二少夫人参股好了。那天她帮我解围,确实沉着冷静,也有些出其不意的点子。”
赵百万还在犹豫。
谢锦书又说:“赵老爷,这样好了,如果参股之后我不能为赵家增加任何收益,那么,你可以让我随时退股。”
赵夫人动心了:“老爷,不妨一试么。”
赵百万说:“那你能出多少?”
谢锦书这两天在家,早就把自己的嫁妆折算了一下,听见赵百万问自己,就说:“两万两白银。”
“两万两白银。两万两白银。”赵百万坐在椅子里,沉吟着,“这个数目,不算多,真的不算多。”
赵夫人脸上则有些微的失望,谢锦书看见了。她想,一定是其他参股人出的数目比自己多得多,可是没办法,谁叫自己就这么多嫁妆呢?自己屋里倒是有些好东西,但是现在她不打算动了,免得又被李慎和袁梦雨找到借口攻击自己。再说了,她打算等定国公夫人病好了就找机会离开李家,拿他们的东西,也不合适。
赵文涛说:“两万两银子也不算少了,二少夫人是个人参股的,情况与其他人不同么。”
赵百万又犹豫道:“可是,若是定国公知道了,会以为是我把二少夫人给引诱坏了,让好端端的公侯家的少夫人做些歪门邪道的事情。”
“这个赵老爷尽管放心好了。”谢锦书赶紧表白,“这个事情,定国公府无人知晓,我能拿出来的那两万两银子,也和他们毫无关系。所以,此事也请赵家上下替我保密。”
赵百万笑道:“万一保不了密,定国公会找我算账的。还有啊,府上的二公子对此也毫无所知吗?他可是你的夫君呀,你做这样大的一件事情,能一直瞒着他吗?”。
谢锦书说:“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此事与定国公府毫无关系,我拿的是我自己的嫁妆参股,对他们毫无影响。”
“这总不太好吧。”赵夫人也有些犹疑,“一个女人家,在外面跟人参股做生意,被夫家知道了,那可……再说了,你那夫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啊,出了事情,我们可担不起。我们赵家虽说有些银子,可惹不起公侯人家。”
谢锦书忙说:“不要紧不要紧的,我只是参股嘛,又不到你们的店里去做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那你怎么帮我们增加收益?”赵百万最关心这个问题。
“我每月的初三、十三和二十三,未时到申时之间,分别到贵府的制衣坊、绸缎庄和酒楼去一趟,根据生意情况,给你们出些点子。我还是那几句话,如果这些点子不管用,那么你们可以随时退我的股。”
“那就先试试吧。”赵百万一锤定音,“不过,这做生意的事情,是讲不得情面的,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此事被定国公府发现了,那么,后果我们赵家概不承担。”
谢锦书很高兴:“这个自然,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承担。不过,如果一切风平浪静,而且我又确实为赵家带来了很多收益,那么这分红……”
“这个请二少夫人尽管放心。”赵百万拍着胸脯打包票,“我们赵家就靠一个‘信’字才有了今天,如果二少夫人果然能为我们赵家广开财源,这分红自然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