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书突然有些伤感,以前受过的委屈一起袭上心来,让她忍不住想哭。可是,她怎么能当着李慎的面流泪呢?这样的事情,只好袁梦雨来做,于是飞快地转身,打算从树林那一边走掉。她知道,那边还有一条小路。
没想到李慎眼睛挺尖,一眼看见了她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低落的泪珠,不顾一切地从背后抱住了她,尽管知道这样会惹恼她:“你哭了。”
谢锦书拼命挣扎:“没有。你放开我,我说过,我不会再打扰你和袁梦雨,过了中秋节,我就走。”
李慎哪里肯放开?谢锦书越是挣扎,他就抱得越紧。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哭泣声:“好啊,你们两个……”
李慎和谢锦书一惊,同时转过头来,却看见袁梦雨站在不远处,气愤地看着他们。脸色苍白,满脸泪水,摇摇欲坠。
李慎没想到袁梦雨会到这里来。她以前从不来这个树林,说这个树林阴森森的,不见阳光。可是今天她怎么……何况,这一向,她总是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连门都不出,为什么今天跑这么远的路到这里来?
还没等李慎想清楚,袁梦雨拿袖子掩着脸,哭着跑走了。玉荷跟在她身后,急得直叫:“小姐,小姐,你慢点儿,别摔着了!”
李慎愣了一下,去追袁梦雨。
谢锦书也挺纳闷,袁梦雨怎么知道自己和李慎在这里,也没多想,回去收拾行李了。这两天,已经和秋云把大宗的东西装了箱子,这两天把零碎东西一收拾,只等休书一到,就可以走人了。
……
袁梦雨身体虚弱,哪里能跑得快,很快就被李慎追上。
李慎拉住她,问道:“雨儿,你身体不好,怎么不在房里好好待着?”
袁梦雨哭着打断他的话:“是啊,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身体不好,所以,我还是赶快死了的好,省得挡了二少夫人的路。”
李慎奇道:“这话从何说起啊?并没有人说你挡了锦书的路。”
袁梦雨一听李慎那么亲切地称呼谢锦书为“锦书”,更加生气伤心:“那刚才你为什么抱着她?”
李慎十分不快,但还是努力平静地说:“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抱着她有什么不对吗?”。
袁梦雨伤心哽咽,泪眼模糊,以至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好……好……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过是个旁门左道的妾,我不该到这里来坏了你们的好事!我走!我走!”
一跺脚,转身离去,可没走几步,突然身子一软,栽倒在草地上。
李慎大惊,急忙跑过去把她抱起来:“雨儿!雨儿!”
袁梦雨已经昏迷过去,任凭他怎么喊,都双目紧闭,毫无知觉。
李慎气得骂一旁的玉荷:“雨儿身体不好,你不让她在房里好好养病,怎么能听任她到处乱跑呢?”
玉荷委屈地说:“小姐说她今天精神好了一些,出来散散心,我们就慢慢走到这里来了,谁承想你和二少夫人……”
李慎说:“我和二少夫人怎么了?”
玉荷看李慎面色不善,就要张口训人,立刻缩了缩脖子,不再做声。
李慎抱着昏迷不醒的袁梦雨回到房里,别无他法,只得又请许太医过来。
许太医一边号脉,一边眉头愈皱愈紧。李慎心里一沉,问:“许大人……”
许太医轻轻一抬手制止了李慎,等到号完了脉,这才用目光示意他到外间。
李慎焦急地问:“许大人,雨儿她到底怎么样?”
许太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上一次,我们来给袁小姐号脉,不是说了吗,一定要让她心情愉快,饮食得当,不能劳累,更不能烦闷。敢问李大人,这些日子以来,你们到底做到了没有?”
李慎有些气恼地说:“可是,总不能事事都顺着她吧。一点点小事情,她都不高兴,我能有什么办法。”
许太医说:“袁小姐这个病,最忌生气劳累,尤其不能受刺激。如果能保持心情愉快,再加以悉心调养,说不定还能慢慢恢复过来。可是,如果心情不好,这就犯了大忌了。心情郁结,气血不畅,用再好的药也没用。李大人,医者父母心,我们做大夫的,总是希望每一个病人都能顺利康复。而且,袁小姐是因为为你怀孕的缘故才得了这个病,我们千方百计斟酌方子,你这里也要给她一些好起来的条件,否则,就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了。袁小姐以后还能不能做母亲,目前我们还不能肯定,但是,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就会永远失去做母亲的权利。李大人,请你想一想,一个女人,如果不能做母亲,那该是多么悲惨啊。李大人,你好好想一想吧。”
说完,许太医走了。
李慎心绪烦乱,一会儿觉得自己对不起袁梦雨,一会儿觉得自己对不起谢锦书,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该亲近谢锦书刺激袁梦雨,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该为了迁就愈来愈娇气的袁梦雨而再伤谢锦书的心。
……
晚上,李慎到父母那里用饭。
夫人早就听说了在树林里发生的事情,对于袁梦雨如此娇弱不堪也甚是头痛,但是,人家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生孩子才弄成这样的,总不能撒手不管吧,否则佛祖会怪罪的。正想叫珊瑚去把李慎叫来宽慰几句,却不料李慎自己来了。
夫人一看李慎蔫头耷脑的样子,不觉得心疼:“慎儿,还没用晚饭吧,这里刚好要摆饭,一会儿锦书也来,我已经让珊瑚去叫了她,你们两个好好吃顿饭。这些日子,你们一个在衙门里忙,一个在家里忙,都太辛苦了。母亲特意叫厨房做了你们爱吃的菜,正要让珊瑚去叫你呢,你倒先来了,正好。”
李慎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瞅着桌子上的一方砚台发呆。
夫人说:“还在想今天下午的事情吗?”。
定国公夫人觉得袁梦雨未免太小题大做,让自己的儿子这么为难。你是个妾,人家谢锦书可是正妻,人家两个就是亲热一下又怎么了?人家小夫妻俩说说体己话,抱了一下,你就晕倒了人事不知,要是有一天人家圆房了,你还不得上吊吃砒霜去?这样想着,夫人心里很不痛快。
李慎“哦”了一声:“母亲,不知道为什么,雨儿的病总是不见好。今天许大人来说,一定要让雨儿保持心情愉快,可是,我总不能把她捧上天去吧,事事都顺着她的心意,别人还活不活了!自古以来,妾没有越过妻的,只不过以前因为锦书是个傻子,我们两个又是青梅竹马,我就把她捧上了天,可她也过分了,我稍稍亲近一下锦书,她都受不了。”
夫人也颇为头痛:“除了保持心情愉快,许大人就没再说别的法子吗?”。
李慎说:“他说了,除非心情愉快,不再劳累,不再受刺激,否则,华佗再世也没办法。”
正说着,谢锦书来了。
看见李慎也在这里,谢锦书有些不自在:“二少爷也在这里啊。”
李慎起身道:“是啊,今天到母亲这里来用饭,你也过来啦?”
因为下午谢锦书把话都挑明了,所以两个人见了面,感觉都有些怪怪的。
夫人只知道下午树林里袁梦雨生气晕倒,却不知道谢锦书和李慎说了要休书的事,笑道:“你看看你们两个,好好的夫妻,怎么这么生分客气?珊瑚,请二少爷和二少夫人用饭。”
珊瑚过来,一面请他们坐到饭桌旁,一面打趣道:“夫人这就不懂了,人家这叫做相敬如宾!”
谢锦书脸红了。
她很奇怪,在二十一世纪,她从来不会为了这样的玩笑而脸红的,她的脸皮并不薄,可现在是怎么了,难道到了古代,变得容易害羞了?
李慎瞅着谢锦书,也有些不自在,默默地坐在桌子旁边。
谢锦书眼看着菜都上齐了,李慎却不动筷子,实在忍不住,夫人又一直盯着自己,就把他面前的筷子拿起来递给他:“喏,筷子。”
李慎心不在焉地接过筷子,只管夹面前的那盘菜,毫无滋味地送进了嘴巴。
吃过晚饭,夫人叫李慎去陪陪谢锦书,可谢锦书说:“不用了,二少爷还是先去看看袁姨娘吧,她今天不舒服。”
李慎担心袁梦雨万一醒来看见谢锦书又要晕倒,就说:“好吧,我去陪着她就行了,锦书,你也累了一天了,我送你回去,你早些休息。”
谢锦书正要说“不用”,夫人发话了:“就让慎儿这一路上陪你说几句话吧。”
李慎和谢锦书走出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