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书对此毫不知情,因为没有人会当着她的面议论这件事,秋云虽然略微知道一些,可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其实已经在定国公府被议论得热火朝天了。她以为,不过是几个别有用心的人唯恐天下不乱造谣中伤,成不了什么气候,因为几个主子那里,都好像并不知情。
中秋节这天晚上,谢锦书没有顾上去看望祝天明和他的母亲,因为忙着张罗晚宴,只吩咐李忠送去了月饼和水果。可是晚宴举行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小丫头突然急匆匆跑到她的身边,对着她的耳朵说,外面有人要见她。
谢锦书走出去一看,原来是负责祝天明母子日常饮食起居的一个婆子。那个婆子见她出来,焦急地说:“祝老夫人刚才突然晕倒了,二少夫人,你看怎么办?”
谢锦书一听也着急了:“晕倒了?怎么会这样?那祝先生呢?”
婆子说:“他傍晚的时候出门去会一个朋友,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谢锦书纳闷,谁会在中秋节这天晚上放着家人不陪而去会朋友呢,也来不及细想,说:“那你先回去照顾一下,我这就叫大夫。”
婆子说:“可是二少夫人,祝老夫人那个样子实在吓人,手脚抽搐口吐白沫,我不敢回去。”
“你怎么这么胆小啊!”谢锦书不禁责备道,“那这样吧,我进去和老爷夫人说一声,然后跟你一起过去。”
婆子一把拉住她:“不行啊二少夫人,你这就去吧,我怕祝老夫人快不行了。”
“有这么严重?”谢锦书觉得不可思议。
婆子急得要哭的样子:“要不,我去和老爷夫人说请大夫,你先去看看。”
谢锦书也生怕在家里闹出人命来。祝先生和祝老夫人是自己请来家里住的,祝老夫人年纪大,双目失明,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己过完这个中秋节走不了怎么办?于是叮嘱婆子一定要跟老爷夫人把情况讲明,就匆匆走了。
来到东跨院,谢锦书发现这里黑乎乎的,一个人也没有,匆忙之间对这些偷懒的下人略有不满。一到过年过节,这些人就不太恪尽职守,而是偷偷跑出去喝酒赌牌,看来,明天还是要申斥他们一番,不要让他们太过分了。可随即哑然失笑,自己就要走了,还申斥什么呀。
来到祝天明母子住的小院里,一样不见人影,祝老夫人的房间却亮着灯,谢锦书正准备进入祝老夫人的房间,可不想突然背后伸过来一只手,将她的嘴蒙住,又拿了一块湿布堵上,谢锦书立刻觉得喘不上气来,晕了过去。
……
祝天明眼看着中秋佳节已至,可自己仍然一事无成,寄人篱下教书糊口,又听到前边定国公府一大家人欢声笑语,自己和老母亲冷冷清清,不觉悲从中来,勉强陪着老母亲说笑了一会儿,吃了些谢锦书让管家送来的月饼和水果,喝了一点点果子酒,准备早点回去休息,因为第二天还要给李恒上课。
因为过节,祝老夫人也喝了一点果子酒,觉得头晕,就说要睡觉。祝天明替母亲洗了脚,看着她上床,给她盖好被子,吹熄了灯,然后蹑手蹑脚走出房门,却看见台阶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借着月光仔细一看,竟然是二少夫人。
祝天明不明白谢锦书为什么会突然倒在这里,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前边饮酒赏月吗?想开口喊人,可一想,自己傍晚时分就发现下人们都走光找乐子去了,这时候,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再则怕惊动刚刚睡下的母亲。于是打算去前边叫人来,可突然觉得任由谢锦书倒在这冰凉的石台阶上不太好,对这位尊重自己的二少夫人不太礼貌,于是将谢锦书抱进自己房间里让她躺下,准备去前边喊人。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灯火通明,跑进来很多下人。
一个大个子冷冷地对他说:“好啊,祝先生,你竟然和我们家的二少夫人私通。”
祝天明说:“不是啊,是刚才我发现二少夫人晕倒了,就先把她扶到这里,正准备去叫人的,你们来了正好,赶快去找大夫。”
高姨娘从人群背后闪了出来:“不要狡辩了!我们早就发现,你和二少夫人不清不白,今天竟然趁着中秋家宴暗中苟合,真真是一对男盗女娼。”又命令下人们,“现在,你们去两个人,告诉老爷夫人与二少爷,我在这里看着,不要让这对狗男女给跑了!”
两个小厮飞快地跑到前边去送信。
家宴被迫中止,定国公夫妇和李慎听了两个小厮的汇报无比震惊。
三人急匆匆赶往东跨院。
袁梦雨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看谢锦书好戏的机会,不顾自己刚才在宴会上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一路小跑跟在公婆和夫君后面。当然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前后矛盾的做法,因为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已经都只顾着关注谢锦书和祝天明了,和她一样,急着跑到东跨院去看好戏。
……
谢锦书已经醒了过来,使劲儿回忆着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去知觉,却惊讶地发现,周围站了很多人,而且都用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自己。再一看,定国公夫妇和李慎满脸怒容,盯着自己。
谢锦书从祝天明的床上坐起来,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问道:“这是哪里呀?”
话音未落,突然发现这是祝天明的房间,而自己,正好躺在祝天明的床上。因为祝天明画了一幅青松傲雪图挂在墙上,她还曾经夸赞祝天明画技高超,和他求一幅画呢,只是祝天明还没画好。
谢锦书“蹭”的一声从床上跳下来,看着一屋子的人,继续回想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慎本来已经不太相信那个谣言了。因为他认为,以前自己总是冤枉谢锦书,这一次,不能再不问青红皂白就让她受委屈,而是打算心平气和地与她谈谈,把事情弄清楚。可眼前这光景,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李慎铁青着脸看着她:“二少夫人,你能否为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教书先生的床上?而且是在中秋佳节月圆之夜?”
谢锦书终于想起来了,说:“前面,照顾祝先生母子的一位大娘过来跟我说,祝先生不在家,而祝老夫人晕倒了,我就过来看看。”
李慎冷笑:“就算是这样,你不会跟老爷夫人说明叫大夫来吗?用得着亲自跑到这里来吗?”。
谢锦书觉得头痛得厉害,但还是清晰地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我叫那位大娘先回来照料着,我去回老爷夫人,可那位大娘说,她很害怕,我怕祝老夫人不好,就叫她替我去回老爷夫人,我先到这里来了。”突然想起那个婆子,“对了,叫那位大娘来一问便知。”
“是哪个大娘?”夫人问道。
谢锦书想了想说:“似乎姓阮。”
夫人点头道:“把阮婆子带过来。”
前面那个给谢锦书带话的婆子很快就来了。
夫人说:“刚才,你是不是给二少夫人说,祝老夫人在这里晕倒了?”
阮婆子诧异地模着自己的后脑勺:“小的不明白夫人在说什么,什么祝老夫人晕倒了?”
谢锦书气往头顶直涌,明白过来,自己和祝天明,被人给算计了。而这个阮大娘,早就被人收买了,不会实话实说的。
果然,当夫人再一次声色俱厉地问她前面到底给谢锦书传了什么话的时候,她竟然吓得瘫坐在地上:“夫人,我真的没有给二少夫人传过什么话。我承认,今天晚上趁着过节,我是溜出去看我女儿女婿了,可是,我走的时候,祝先生和祝老夫人都好好的呀!并没有谁晕倒。”说着磕头不止,请夫人原谅她没有告假就私自出门看望家人的错误。
夫人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又问谢锦书:“你前面不是说,祝先生出门会朋友去了吗?”。
谢锦书说:“是的,是阮大娘告诉我的。”
阮婆子立刻指天指地地发誓:“冤枉呀,我好几天都没见着二少夫人了,从哪里给她传话去?而且,祝先生并没有出门呀。再者说了,中秋佳节,都是一家人团聚,谁没事干去会朋友呢?”又对谢锦书说,“二少夫人,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兜着,别拿我们这做下人的顶缸。”
谢锦书几乎要气晕过去。
袁梦雨走上来说:“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二少夫人趁着大家都参加晚宴,没人注意她,半路上悄悄溜到这里来和祝先生幽会,被人发现了,编出这个谎话来骗人。”
李慎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站在一旁,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谢锦书。前天,他还诚心诚意请求谢锦书谅解他,而且保证会改过,以后好好待她。可这谢锦书,也太过分了。就算自己对她不好,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和人私通吧。不愿意做定国公府的二少夫人,想做教书娘子,完全可以,但至少也要拿到休书再说。
明知道中了人家的圈套,可谢锦书还是想争取一下:“我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说过了,我只是听见阮大娘说祝老夫人晕倒,祝先生又不在家,所以才来看看的。而且,刚才我刚刚走到院子里,就有人从背后将我的嘴蒙上,还用一块湿布将我弄晕了过去。”
定国公问:“什么湿布?”
谢锦书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觉得那块湿布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很淡很淡,可是我一闻,就窒息过去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你们。”
李慎觉得,自己不能再相信谢锦书了:“不要再编瞎话来骗人了!如果你是清白的,如果你真的遭人暗算。那么,为什么那个人不在别处暗算你,偏偏是在这里?如果你不主动来找祝天明,可能被人闷倒吗?”。
李慎觉得很是伤心。他已经决定要像对待一个妻子那样尊重和喜欢谢锦书了,可这些谢锦书,竟然给他来了这么一下子。难怪她坚持要离开这里,原来,早就有了去去处了。
谢锦书气愤道:“李慎,你动动脑筋好不好?把这前后的事情一串起来想一想就能明白,这个阮大娘是受人指使故意跟我说了谎话,把我骗到了这里,然后……”
不等她说完,高姨娘用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她:“哎哟,真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啊,都上了人家的床了,还口口声声说遭人陷害!那为什么人家不陷害别人啊,为什么偏偏陷害你呀?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篱笆扎得牢,蝼蚁钻不进。恐怕是你自己品行不端,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