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荷心想,十有八九是为了谢锦书的事情,就说:“夫人要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
夫人压着怒火问道:“最近,你家袁姨娘和高姨娘走得很近,她们都在说些什么呀?”
玉荷低头道:“回夫人的话,玉荷不知。”
“那你这个丫鬟是怎么当的?”夫人声色俱厉,“主子们整天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
玉荷没见过夫人这样严厉过,有些害怕:“回……回夫人,袁姨娘和高姨娘也没说什么,不过是拉些家常话罢了。”
夫人猛然坐起来,直盯着她:“你还要替你主子打掩护是不是?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两个女人在背后搞了些什么鬼,今天问你,也不是想让你告诉我什么,而是看在锦书曾经帮过你的份上,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要是你还算识得实务,我就看在你年幼无知饶你这一回。要是你不知好歹,一味地跟着你主子干坏事,那我一定按家规重惩!”
玉荷赶忙趴在地上磕头:“夫人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她们两个整天嘀嘀咕咕些什么,每一次高姨娘来找袁姨娘,她们两个就下人们都支走,自己关起门来说悄悄话,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在跟前伺候,端茶倒水是少不了的,难道就没有听见一星半点吗?”。
玉荷满脸流泪:“夫人,不是玉荷不说,而是玉荷实在没有听到什么。就是听到一星半点,也不知道是什么。”
夫人靠回枕头上:“那就说你听到的那一星半点。快说,要敢说谎,我先拿大耳瓜子伺候。”
玉荷颤抖着声音说:“我也没听到很多,就是隐隐约约听到她们说,二少夫人和祝先生的事情,是有人造谣,并非真有其事。”
“还有呢?”
“还有……”玉荷畏惧地看了一眼重新闭上双眼的夫人,“还有就是……这个造谣的人,就是……就是……就是袁姨娘和高姨娘,听说,三少爷和陆升张三豹也有份儿。”
“是吗?”。夫人睁开双眼,静静地看着玉荷,“那你怎么不早来跟我说这些呢?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舅舅得了重病,你家小姐一分银子也不给你,还不是锦书慷慨解囊借了你五百两银子?否则,你的舅舅早就病死了。你怎么就不懂得知恩图报呢?”
玉荷低头道:“夫人,不是玉荷不懂得知恩图报,而是实在没有听得真切。再者,玉荷也偷偷给二少夫人送过信。”
“送信?送什么信?”
玉荷将袁夫人和袁梦雨商量的事情和自己跑到小水牛巷去提醒谢锦书小心的事说了一遍。
夫人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好了,你先下去吧。记住,今天的事情,不许和任何人提起半点,要是给人知道我今天问你话,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玉荷又磕了一个头,起身走了。
夫人气得浑身乱颤,又吩咐李忠:“叫慎儿来,我有话和他说。”
珊瑚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说:“回夫人,二少爷才刚出门去了。”
……
“二少爷,打听到了,打听到了!”就在夫人审问玉荷的时候,管家李忠急匆匆地跑进书房,冲着等候在那里的李慎喊道。
李慎又惊又喜,一把将李忠拽进书房:“李叔,真的打听到了吗?快说,她现在在哪里?”
“在……在……在小水牛巷十九号。”
“小水牛巷十九号?”李慎想了想说,“她怎么挑了个闹过鬼的地方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二少夫人住进去之后,还算太平。”
李慎说:“你给我备马,我现在就去。”
李忠答应了一声就出去准备了。
李慎刚刚跨出房门,就看见了袁梦雨。
袁梦雨今天换了一件绣着大朵大朵玫瑰花的织锦缎长裙,发髻高耸,斜斜地插着一枝簪子,簪子前端镶嵌着一颗拇指指头大小的翡翠,映得她的半边脸都是绿汪汪的,看上去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李慎看着那枝簪子,突然想起了自己给谢锦书买的海蓝水晶步摇,不知不觉,眼前又浮现出谢锦书俏皮可爱的样子,还有她戴上那枚海蓝水晶步摇后的明艳动人,一时间竟有些走神儿。
袁梦雨以为李慎是看自己看呆了,不由得撒娇道:“夫君,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心想接下来,李慎一定要夸赞自己这身衣服漂亮,很衬自己洁白的肤色。
可是李慎只是茫然地收回虚无缥缈的眼神:“哦,哦,没看什么。对了,你有什么事吗?”。
袁梦雨没有得到预想中的赞美,有些失落,微微撅起樱桃小口:“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你这些天总是住在书房里,也不来看我。我知道你忙,可大后天,就是我扶正的日子,你总不能不理我呀!”
李慎敷衍道:“没什么?这几天公事忙,没顾上去看你。”
“那么,今天你就好好陪陪我吧。”袁梦雨搂住了李慎的一条胳膊。
李慎不着痕迹地将胳膊挣月兑出来:“我到衙门里有些事情,你先回房去休息,等我从衙门里回来,就去看你。”
袁梦雨很惊奇:“夫君,你不是才从衙门里回来吗?怎么又要去?”
“衙门里又有事了,很紧急的事,现在非去不可,否则尚书大人该发怒了。”李慎一面说,一面已经急匆匆走远了。
李慎骑着快马来到小水牛巷,很快找到了十九号。
抬手扣响门环。
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谁呀?”
李慎想了想,隔着门缝回答:“是我,李慎。”
门里面的秋云吃了一惊,回头悄声对谢锦书说:“是二少爷。”
“李慎?”谢锦书没想到这里还会来这么一个客人,“他来干什么?”
秋云又轻声问道:“小姐,那我开不开门呀?”
“开吧。”谢锦书心里嘀咕着,李慎总不会是袁梦雨请来教训自己的吧。
秋云打开了门。
李慎出现在淡淡的月光里。
谢锦书立刻拉长了脸,说:“原来是你这位稀客呀,你来干什么?还是半夜三更的。”
李慎说:“我来看看你。”看谢锦书警惕地堵在门口,笑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谢锦书看李慎的样子不像是来打架的,就让开了门:“你愿意进来,那就进来吧,不过,我们这里是穷门小户,没什么好茶水好点心招待李家二公子,你不嫌怠慢就成。”
李慎一面跨进院子一面说:“好长时间不见,你还是这样伶牙俐齿。”
“伶牙俐齿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被赶出大门了!”谢锦书并不吩咐秋云去倒茶,更不让坐,而是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这个自己应该称呼为“前夫”的男子。
“锦书,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说话?”李慎站在藤萝架下,有些尴尬。
“嫌我说话不好听可以不要来呀,我又没有请你来,是你自己要来的。”谢锦书依旧一副爱理不理的架势。
“你……”李慎气道,“你可真是不识好歹,我好心来看你,你连一句好话都没有。”
“我不需要你的好心。”谢锦书飞快地说,“我过得很好,也不需要你来看望,我建议,你还是赶快回去照顾你的雨儿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李慎叹了口气:“在你这里,我就这么不受欢迎吗?”。
“彼此彼此啊,在你的家里,我也是很不受欢迎的,以至于都被休了!”谢锦书立刻回敬,并直直盯着李慎的眼睛。
李慎说:“不管怎么说,夫妻一场,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好一些,所以就想来看看,如果你还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谢了。”谢锦书冷冰冰地说,“不过,我也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你以后不用来展示你的这种廉价的爱心了。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人来关心。”
李慎呆了片刻,低声道:“既然你过得很好,那么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不受欢迎,我也不再打扰,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