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梦雨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突发事件,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是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因为愤怒而脸庞扭曲变形的李慎。只是出于本能地想着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他不是喝醉了吗?不是醉得人事不知了吗?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
李慎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一些,但实际上也好不了多少。他走近一步,问她俩:“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高姨娘毕竟比袁梦雨年长几岁,厚着脸皮强辩的经验丰富一些,很快回过神来,强笑道:“是二少爷呀,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吩咐一声?”
李慎冷哼一声:“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永远都清醒不了了呢?”
“这个……”高姨娘仍在强作镇定,“这话从何说起啊。?”
李慎用锐利的目光扫了高姨娘一眼:“你先滚出去!我有话要和她说。”一指袁梦雨,“回头,我再找你!”利剑似的目光,似乎要将高姨娘的心脏挖出来。
高姨娘一时间没有明白李慎的话:“你……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滚出去!”李慎双眼喷火,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现在!立刻!”
高姨娘见势不妙,担忧地看了一眼袁梦雨,慌里慌张地跑掉了,一只蓝色的绣鞋跑丢了都没有捡。不知道是根本没发现呢,还是发现了却不敢为了一只鞋而停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袁梦雨已经大致明白李慎为什么发火,脸色惨白,手脚冰凉,坐在原处动弹不得,尽管她知道情况不妙,也想和高姨娘一样先溜之大吉,躲过眼前这一场不可避免的狂风暴雨。
李慎仔细瞧着她的脸,半晌,忽然笑了:“袁梦雨,刚才我突然发现,你最近长了不少本事,而我,竟然有眼无珠小瞧了你!”
袁梦雨尚在挣扎:“我不明白你在胡说些什么。”
“那要不要我替你说出来呀?”李慎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的袁梦雨,“刚才,你以为我喝醉了,会很长时间都醒不过来,可是你忘了,我是千杯不醉的,这么一点点酒,怎么可能让我醉过去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吧,其实我早就醒来了,而且,将你和高姨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袁梦雨汗如雨下,心想完了完了,到底还是让他给知道了。又懊悔自己不该这么大意。和高姨娘说这样隐秘的事情,只想着将丫鬟小厮们都打发了出去,竟然忘记了屋里还躺着一个李慎。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如何向他解释?看他狂怒而又使劲儿隐忍的样子,他不是在故意诈自己。刚才自己和高姨娘的谈话,的确被他听到了。
袁梦雨觉得末日就要来临。
李慎背着手在地上踱来踱去,同时偏着头盯着已经僵掉的袁梦雨:“怎么样啊?是你自己坦白呢,还是我替你说出来?”
袁梦雨本能地辩解:“夫君,一定是你喝多了,迷迷糊糊之中听错了。我和高姨娘刚才……刚才只是在说些家常闲话罢了。”
“是啊。”李慎突然收住脚步,猛然转身对着袁梦雨,“不择手段地去谋害一个无辜的女子,在你们看来,也就是家常闲话罢了!我真想剖开的你肚子看看,你的心肠,是用什么做成的。”
李慎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开膛破肚的动作。
袁梦雨更加惊惧,无话可说,大脑一片空白,张着两手,看着像一头怒狮一样的李慎。
李慎坐在她对面的一把椅子上,身子略略前倾,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看着袁梦雨:“你说。你对锦书究竟做了些什么?前天的那些毒蛇,是不是你和你母亲设计弄进她的院子的?还有,关于锦书和祝先生的谣言,是不是你和高姨娘捏造出来陷害她的?”
袁梦雨当然不会这样痛快承认,企图负隅顽抗,于是,一言不发,一面思忖着对策。
静默了几秒钟之后,李慎忍不住再次爆发怒火,大吼一声:“说!”
袁梦雨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因为自从她认识李慎以来,李慎还没有用这样严厉的口气跟她说过话,就是稍微大声一点也没有。
袁梦雨感觉到了压力和恐惧,张口结舌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这一次,不是她不想坦白从宽,而是已经吓得傻掉,说不出来话了。
李慎再次冷笑道:“怎么?哑巴了?刚才和高姨娘不是谈笑风生说得很热闹嘛!是不是无法狡辩了?”
袁梦雨不知道该怎样恢复说话的功能,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但是,这在李慎看来,就是她死不认罪的表现了。李慎上前几步,指着她的额头:“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要是你现在就对我说实话,或许我会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饶你一命,可是,如果你妄想继续欺骗我,那么……”没再说下去,而是将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袁梦雨知道李慎拳头的厉害。虽然她没有亲自尝试过,但是她曾经给练武的李慎端茶送水递热手巾,亲眼看见他用拳头轻轻击碎了一块青石板。她在想,自己应不应该先离开暴怒的李慎。
可是李慎仿佛看出了她的企图,一伸手将她的肩膀锁住:“怎么?你想跑?你以为,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能跑得了吗?”。
“我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袁梦雨未及说完,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一只大手给扼住了。
袁梦雨顿时呼吸困难,艰难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几个字来:“夫君,你听我说。”
李慎怒喝:“住口!谁是你的夫君?我真是油蒙了心,将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给娶进家门。”
袁梦雨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李慎看着这张自己曾经无比迷恋和喜爱的脸庞,内心充满了厌恶,那只手渐渐加大力气,眼看着袁梦雨就要一命呜呼了。
就在这时,定国公夫妇和很多下人冲了进来,一看这情景,定国公夫妇急得大叫:“慎儿,不可如此!快放开她!”
李慎并没有松手,转头瞥了一眼自己的父母:“这个贱人,竟敢勾结高姨娘,几次三番陷害锦书,还一直瞒着我。把我当傻子一样欺哄,这次,要不是我无意中听到她们的话,还一直都以为锦书真的是一个小人。父亲。母亲,以前儿子没有听你们的话,误以为锦书不好,还休了她,真是太不应该了。而这一切,”看着袁梦雨,“都是这个贱人一手遮天造成的。今天,我要让她一并偿还!”
定国公夫人急得说:“慎儿。我早就知道锦书被她们诬陷。可是,她是袁天建的女儿啊,你千万不能冲动!要是酿成大祸,就无法挽回了!”
李慎说:“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这个贱人究竟做了些什么?她竟然与她娘让人去锦书那里放毒蛇,企图害死锦书。这样蛇蝎心肠的妒妇,死有余辜!”
“那也不能由你来杀死她!”定国公大叫,“你这是私设刑堂,你知道吗?”。
“我知道。”李慎的表情十分狰狞可怖,“今天,我就是私设刑堂了,要这个贱人偿还她对锦书所做的一切!”
定国公怒道:“你认为这值得吗?”。
李慎渐渐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那么,我们就便宜了这个贱人吗?对了,还有高姨娘。”
高姨娘从人群后面钻出来,慌乱地摇着双手:“老爷,夫人,我冤枉啊,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敢说你什么也不知道?”李慎死死盯着她。
夫人看着高姨娘:“高姨娘,前天,你和袁梦雨在花园里说了些什么来着?”
“前天!”高姨娘茫然地回忆着。倒不是她想抵赖,而是吓坏了。
夫人将前天在花园里听到的袁梦雨和高姨娘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高姨娘很不自然地低下头:“这一切都是袁姨娘的主意,不关我的事啊!”
定国公夫人趁着李慎因为高姨娘分神的空子,吩咐人将已经面如死灰的袁梦雨抢救出来。袁梦雨终于呼吸到了空气,捂着胸口拼命咳嗽。等到喘息平稳,指着高姨娘说:“高姨娘,你怎么可以把自己撇得这样干净?对付谢锦书,明明是你自愿和我联手的,而且,你已经得到了好处,做到了当家人的位置,可是现在你看事情败露,就急着要把自己开月兑出去,真是一点儿担待也没有。”
高姨娘“扑通”一下跪在定国公面前:“老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她的主意。我只是听信了她的一派胡言才鬼迷心窍做了一点错事,请老爷原谅!”
定国公面无表情地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夫人喝道:“行了,你先起来,是非曲直,我们自会弄个明白。要是你做了亏心事,就是我们饶了你,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