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拉倒吧。”谢锦书简直要大笑。“你已经盗走夜光塔了,就要敢作敢当,何必替自己找这么蹩脚的借口,说什么夜光塔原是日本国的。你怎么不编得更圆一些,说这夜光塔是中原人曾经从扶桑偷来的呢?”
袁鹤很是生气,但拿谢锦书无可奈何:“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爱信不信。”
“行了行了,你爱去日本国就去吧,但是我不愿意去。这个答案,够不够明确?”谢锦书虽然认为袁鹤不错,可是,要跟着他漂洋过海去日本,那还是悬了点儿。
袁鹤的神情很是落寞:“锦书,你真的不明白,我这是在向你求亲吗?”。
“既然是求亲,那应该白天来才对啊,而且应该提着聘礼先见我爹爹才是,哪里有半夜三更到人家闺房里来求亲的道理?”
“你……”袁鹤语塞。
又问:“你的脚什么时候能好?”
“再过几天吧,就能拆夹板了,可长好了没有,我也不知道。”
袁鹤没再说话。而是深深地看了谢锦书一眼,走了。
一路跟踪他的李慎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亲耳听见,谢锦书拒绝了他,这就是说,她不愿意和这个偷盗夜光塔的家伙去什么日本国。但是他也很担心,担心这个家伙会气急败坏之下直接劫持谢锦书。她的脚还没好,万一在这中间有个闪失,可就不好办了。
可是,夜光塔呢?夜光塔究竟在哪里。
李慎一面思索着这个问题,一面发现,袁鹤这一次没有回广济寺,而是向广济寺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
那是一个几乎无人光临的山坳。李慎对这一带比较熟悉,小时候,他和大哥李仪经常瞒着父母到这里玩耍。父母原本不许他们乱跑的,尤其严禁他们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玩耍,但这山坳里好玩的东西很多,实在是诱人,所以他们兄弟俩不顾父母的禁令,来到这里捉鹧鸪、套鹌鹑、逮蚂蚱、捞胖鱼,还下河洗澡,摘下柳叶当哨子吹。而且兄弟俩商量好了,绝不透露半点。所以,至今定国公夫妇都不知道,这兄弟俩还瞒着自己来过这么个地方。
李慎纳闷地想,难道袁鹤把夜光塔藏在了这里?
袁鹤停止飞奔,慢慢走到山坳深处。走过河上的木桥,在一个山洞口停住脚步。
李慎有些激动,因为看这情形,夜光塔十有八九在这山洞里。
可是袁鹤突然冷冷开口道:“李大人,出来吧。藏了这么多天,你也累了,我也累了。”
李慎吃了一惊。因为这么多天来,袁鹤好像对自己跟踪他毫无知觉。刚才他还在庆幸,自己终于能够知道夜光塔的下落了。可是现在,自己单枪匹马,对付这个功夫超群的袁鹤,着实有些困难。
袁鹤转过身来,说:“李大人,也难为你了,跟踪我这么多天,从广济寺跟踪到了小水牛巷,从小水牛巷跟踪到了谢府,又从谢府跟踪到了这里。”
“如果你不是偷盗夜光塔的嫌犯,我不会跟踪你的。”李慎的脸色很平静,看不出来其实他有些紧张,“你快说。你将夜光塔藏在了什么地方?”
“李大人可以自己去发现啊。”袁鹤不无嘲讽地说。
“袁大公子,我对你先礼后兵,如果你现在伏法,还不至于落个身陷囹圄的下场。但你若是一意孤行,那我也不能保证,不会让你遭受牢狱之苦。”
“算了吧,李大人。”袁鹤厌恶地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满口正义的大员们。”
“你的父亲不也是其中之一么?”
“所以我也讨厌我的父亲。”
“这也是你一定要离开大明的一个原因?”李慎问道,“因为在这里,你就要听从你父亲的安排,让他给你操办婚事?”
“是啊。尽管他已经知道,锦书被你休掉是一场误会,可是,由于牵扯到了我的妹妹,他还是不能接受锦书做他的儿媳。”
“所以,你想带锦书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你能够得到充分自由的国度,好和锦书终身厮守?”
“不错。”袁鹤觉得,没有必要瞒着李慎,“锦书已经被你休了,尽管是因为误会和谗言,但是,现在她与你毫无关系,我完全可以带她走,将她应该得到的幸福给她。像锦书这么好的姑娘,应该被人当做宝贝一样呵护,而不是被人百般羞辱,最后还落得休出夫家的下场。”
“可是。锦书并没有答应你。”李慎立刻讥讽道,“是你一直在自作多情。”
“那也比你强。”袁鹤回敬道,“我还能自作多情一下,可你呢,人家对你根本不理不睬,你连自作多情的资格都没有呢!”
李慎大怒:“我们夫妻的事情,容不得你这外人来插嘴!”
袁鹤好笑道:“李大人啊李大人,你弄清楚一些,你现在和锦书不是夫妻了。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和她,现在任何关系也没有!”
李慎恢复了平静:“那你也管不着。现在你要做的,是赶快将夜光塔交出来,这样,大家都不用为难。”
“我一点儿也不为难。”袁鹤根本不认为,李慎会是自己的对手。这些官场中人,别看他们整天舞枪弄棒的,可其中花拳绣腿居多,都是唬人的。虽然李慎不是花拳绣腿,但是要想对付自己,那还是差了一大截子。所以,袁鹤毫不慌张,他很有把握,即使再来上七八个李慎。也休想拿自己怎么样,更别提夺回夜光塔了。
想到这里,袁鹤讥讽道:“为难的是你,因为你虽然知道夜光塔就在这里,可你拿不走,永远也拿不走!”
李慎一想,已经势成骑虎了,干脆放手一搏吧。要是今晚自己拿不回夜光塔,说不定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于是长剑一抖,直奔袁鹤。
袁鹤一面继续嘲讽李慎,一面抽出长剑和李慎战在一处。
李慎急于想知道夜光塔究竟在不在这山洞里。未免有些焦躁,招招狠戾,想尽快制服袁鹤。
袁鹤轻松地和他周旋,并且不停地出语讥诮:“来啊李大人,把你的招数都使出来,让我看看,你的功夫到底有多厉害。不过,这夜光塔,你恐怕是拿不着了。别说拿不着,就是看一眼,你也办不到。”
李慎更加生气,一面继续向袁鹤进攻,一面伺机进入山洞。不过他知道,这山洞肯定有机关,袁鹤不可能让夜光塔轻易让人拿走的。
果然,当李慎瞅准空子跳到山洞口,用脚尖将一颗小石子踢到洞口上方的时候,密如雨点的飞刀“刷刷刷”向三面飞纵而来。
袁鹤一笑:“李慎,你还不笨么。”
趁着袁鹤说话的功夫,李慎抢身进入山洞,而且,没费多少工夫,他就看见了夜光塔、在这漆黑的山坳里,夜光塔璀璨夺目,仿佛要照亮世间的一切黑暗。
李慎正要将夜光塔抱在怀中,却不防袁鹤已经抢先了一步。
袁鹤将夜光塔擎在手里,呵呵冷笑:“李慎,你斗不过我的。我想要的东西,你不可能抢走。比如这夜光塔,比如锦书。”
话音未落,袁鹤怀抱夜光塔,返身飞进茫茫夜色之中。
李慎并不急于追赶,而是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纸筒,用火石点燃,顿时,一簇簇刺眼的、蓝色的火焰腾空而起,照亮了夜空。
很快。庞之言带人来到了山坳。
李慎说:“赶快去谢府!”
一行人来到谢府。
袁鹤已经将谢锦书劫持在手,他们的对面,是惊慌失措的谢家全家人。
袁鹤威胁道:“都给我把路让开,否则,我立刻杀了你家的六小姐。”
谢锦书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前面还对自己情意绵绵的袁鹤,怎么这会儿突然变脸,拿自己做人质威胁众人,还扬言要杀了自己。尽管知道他这也是没有办法铤而走险,可是,听到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伤心。
谢尚书急得说:“袁大公子,锦书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要这样待她?”
袁鹤的脸色有些狰狞:“谢尚书,因为你是她的父亲,所以,我愿意和你啰嗦两句。我要带锦书去日本国,你最好让这些人把路让开。否则,我和你女儿死在一处,我们在阴间做夫妻!”
李慎冲到最前面说:“袁鹤,你冷静一些,先放开锦书。她和这件事情毫无关系,你不要把她卷进这个案子。而且,她的脚还没好,我想,你一定也不愿意让她遭受痛苦吧。”
经李慎这么一说,谢锦书才发现,自己的木拐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而现在,她单腿站着,而且还站得很别扭,脖子被袁鹤勒着,虽然袁鹤并不想把她勒死,可用的力道还是不小,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袁鹤说:“李慎,你少花言巧语骗我,你也知道,我要带锦书一起走的,而且,就是今夜。”
“锦书她并不愿意和你一起走!袁鹤,你快放开她!”李慎提高了声音,“如果你一定需要一个人质,我愿意代替她。她的脚还没好,不要这样折磨她!”
袁鹤嗤笑道:“李大人,你别开玩笑了。我不相信,你会为了锦书而做我的人质?”
此时,庞之言悄悄拿出一枚飞刀,藏在袖子里,对准了袁鹤从谢锦书身后露出来的半拉脑袋。
岂料袁鹤眼尖,哼了一声:“庞大人,暗箭伤人,不算英雄。”
庞之言的飞刀用不成了,可还是讥刺袁鹤:“那么你拿一个弱女子做人质,就很英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