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涛看向谢锦书:“谢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谢锦书将前后事项说了一遍,又说:“赵公子,我的确不是故意的,但是,这么重要的一件衣服被我损坏,那么,全部的责任,就由我来承担好了。我会去向皇后解释,这件素衣到底为什么会被撕坏,要是她责罚的话,我一个人领受,绝不连累赵家,也不会连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赵文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件素衣,是程皇后准备在三月初和皇帝一起参加一个重要的宴会时穿的,而制作这件素衣的丝绸,连同皇后娘娘的衣服的尺寸,是皇后娘娘亲自派了心月复太监送来的。那太监说,这样的素色丝绸,天下只此一块,所以,赵家制衣坊。一定要拿出看家本领,将这件素衣缝制得完美无暇,不准许有丝毫瑕疵。
本来,皇宫里也有专门负责给后妃们做衣服的机构,可程皇后不想找他们做,因为她想在这次重要的宴会上独树一帜,“素”压群芳,吸引皇帝的注意力。她已经得到了消息,最受宠的惠妃这次专门做了一件奢华无比的衣服,还令司制房制作了与之配套的首饰,目的和她一样,就是想在宴会上做到最美丽、最抢眼。而其他嫔妃也自是不甘落后,也开始准备宴会上的礼服。而她们未来的礼服,风格不是典雅华贵,就是艳丽妩媚,要不就是清雅飘逸。
于是,程皇后想到了素衣,一件独一无二的素衣,上面只绣一只凤凰,以其素淡来压倒那些嫔妃们的艳丽,显示一国之母的庄重大气和与众不同。
赵百万父子不敢怠慢,诚惶诚恐,选出手艺最好的裁缝和绣娘,命他们这些天放下别的活计,专门制作这件素衣,而且,为了不让这件素衣受到意外的伤害。还专门腾出一间小屋,让他们专心制作。
而今天,因为负责缝制的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序,所以就将素衣拿给徐婶去检验。徐婶细细看了好几遍,点头表示通过,准备进入下一道工序——在这件素衣上绣一只凤凰。这只凤凰,头在衣服的左胸前,环绕三百度,中间身子在后面,而尾巴,则稍稍在前面扫上一点。
可是,事先指定好的绣娘因为临时出去了一下,但时间不长,很快就能回来,徐婶就先将素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准备等绣娘回来,把衣服交给她,再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可没想到,绣娘还没回来,素衣却被谢锦书给弄坏了。
赵文涛脊背直冒冷汗。手脚也有些发凉,心里反复默念着一句话:这下坏了,弄坏了皇后娘娘的衣服,这可是要杀头的。
可是,就这样将谢锦书交出去?给程皇后说,哎呀皇后娘娘对不起了,您这件衣服,是这个女子弄坏的,与我赵家毫无关系。
这,不是赵文涛愿意做的。他不能将谢锦书交出去。
赵文涛对徐婶说:“徐婶,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徐婶没想到自家公子没有丝毫想要处罚谢锦书的意思,甚至连一点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惊讶之余又很不服气,说:“少爷,这件素衣,可是皇后娘娘指定要我们制衣坊做的,现在弄成这样……”
赵文涛温和地说:“徐婶,我说过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你领着大家先干活儿吧。”
徐婶无奈,气鼓鼓地瞪了谢锦书一眼,回头招呼道:“行啦行啦,都去干活儿去吧!”
谢锦书捧着那件素衣,说:“赵公子,真是太对不起了,我没有想到。我会惹出这样的大祸。我现在就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赔罪。”
赵文涛拦住她:“谢小姐,先别着急,我们还是先看看,有什么办法弥补没有。”
谢锦书刚才已经看过那个撕裂的口子了,她知道,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弥补,于是摇摇头:“赵公子,真的没办法弥补了,这个口子太长了,而且还不在刺绣的位置上。”
赵文涛不忍心埋怨谢锦书,但也不能为了她牵连到整个赵家,一时间左右为难,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
谢锦书心里明白,这件事情,的的确确就是自己做错了,自己应该承担全部责任,尽管她也清楚,这个责任,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万一程皇后一怒之下,把自己给“咔嚓”了,自己也没地方说理去。
……
谢锦书将被自己弄坏的素衣拿回了家。想细细研究一下,能不能蒙佛祖保佑,找到一个补救的办法,可是,从中午看到黄昏,也是毫无对策。
秋云心情也不好,但强打起精神做了晚饭端进来:“小姐,休息休息吧,你都盯着这件素衣看了大半天了。先吃点儿饭,有力气了再说。”
谢锦书突然郑重其事地对秋云说:“秋云,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不幸。你一定要回到谢府去,让我爹给你找个好人家。”
秋云知道谢锦书想说什么,鼻子一酸:“小姐,不要说这种话,我什么人家都不嫁,一辈子都跟着小姐。”
“可是,”谢锦书一脸沮丧,“我这一辈子就快要结束了,你没法儿跟着我了呀。”
秋云落下泪来:“小姐……让秋云替你去顶罪吧,我就说,这件素衣,是我不小心撕坏的……”
谢锦书轻轻将秋云扶到椅子上坐下:“傻丫头,今天是我弄坏了这件衣服,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你怎么替我顶罪呢?万一弄不好,整个欺君之罪,那你和我就都完了。秋云,听我说,等我进宫后,你就把这里收拾收拾,将这座宅子卖了,所得的银两,你自己拿着,不要交给任何人。我会跟我爹说好,把那些银两当做你的嫁妆,给你找个好夫婿,平平安安地生活。记住,一定要幸福哦!”
秋云更加伤心,心想反正这里也没别人,索性放声大哭。
谢锦书一想到自己进宫认罪后的可怕后果,也不禁悲从中来,和秋云抱头痛哭。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李慎疑惑的声音:“这是怎么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主仆两个都这么伤心?”
正哭到热闹处地谢锦书和秋云冷不防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着脸上泪水。
李慎看她们满脸泪痕,大吃一惊:“出什么事了?”
谢锦书胡乱抹了一把脸:“今天早上。我闯了个大祸,把赵家制衣坊给程皇后做的一件素衣给撕坏了。”
李慎惊异道:“程皇后的素衣?程皇后的素衣怎么会交给赵家制衣坊去做?别是有人陷害你吧。”
谢锦书好容易平定了一下情绪,说:“不是有人陷害,而是我自己太倒霉了。”
“到底怎么回事?”
谢锦书只好忍着即将赴死的悲痛和恐惧,将上午自己去赵家制衣坊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慎不禁责备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看着你平时挺机灵的,一到关键时刻就变笨了。”
谢锦书低头道:“可我也不知道,那件衣服是程皇后的。而且,这徐婶也真是,这么重要的衣服,她不好好放起来,却挂在门口的一个衣架上,这衣服下摆又很长,我没看见,就踩了上去,谁知道把整个衣架都带倒了。”
“那么那件衣服呢,现在在哪儿?”
“喏,”谢锦书指着桌子上的素衣,“就是这件了。”
李慎将素衣拿起来抖开一看,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锦书,你怎么会把一件衣服弄成这样?”
谢锦书可怜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这么遭殃,不是摔裂了骨头就是弄坏了皇后娘娘的衣服,都是要命的事情。”
李慎皱眉道“撕开的口子这么长,这件衣服肯定是废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找一块一模一样的丝绸,再做一件。时间还来得及,今天才是二月二十,而皇后娘娘要参加的那个宴会,是在三月初十。”
“要是能找到一模一样的丝绸,我就不用这么发愁了。”谢锦书叹息道,“这块素色丝绸,是程皇后的心月复太监韩公公专程送到赵家制衣坊的。他说,这种丝绸,天下只此一块,要赵家制衣坊千万要精心,切不可有任何闪失。赵家制衣坊拿这件素衣当做天大的宝贝,精心呵护,一针一线都不曾怠慢,可没想到,竟然被我毁了。李慎,”谢锦书绝望地看着李慎,“你说我会不会被砍头呀!”
嘴里这么说,心里还是希望李慎摇头,至少,暂时得到一点点慰藉。
可没想到李慎一点儿也不理解她的心情,瞪着她说:“那还用说?你知道要砍头,还不小心一点?”
“李慎!”谢锦书在绝望之外又添了气愤,“你又来幸灾乐祸!”从李慎手里抢过素衣,气呼呼地放在桌子上,“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兜着,用不着你跑到这里来指手画脚。”
李慎莫名其妙地问:“我怎么幸灾乐祸了?”
谢锦书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激,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李慎,我只是太恐惧了。其实,我没有理由对你发脾气。”
李慎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坐在床沿上:“锦书,我不怪你,可是,一味地恐惧也没用,离宴会还有半个多月,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