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间,朱婉琦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这画中的女子。莫非就是被定国公府休掉却又令李慎念念不忘的那个谢锦书?
朱婉琦卷好画轴,又顺手拿起抽屉里的另一幅画,打开一看,居然还是同一个人。
看来,画中的女子,对于李慎来说十分重要,否则,他不会为这个女子画两幅画像,还画得这么用心。朱婉琦虽然常年在边关,但也听说过,定国公家的大公子李怡武功出众,善于用兵,二公子李慎更是文武双全,尤其擅长作画。不过,人们都说,他只画山水花鸟奇松怪石,很少画人像,所以,大家都以为他不会画人像呢。现在看来,还真不是这么回事儿,李慎画人像。不,确切地说,画美人,也是很拿手的。
朱婉琦将画照原样仔细卷好,比划着原来的位置,放进了抽屉。
定国公夫人进来说:“郡主,慎儿这孩子不知为什么还不回来,也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不如郡主先请用饭,一面慢慢等他。”
朱婉琦说:“不用了,既然他不来,那本郡主就先回去了。”
定国公夫人说:“等慎儿一回来我就告诉他郡主来过,让他去王府看望郡主。”
朱婉琦思忖了一会儿,说:“好吧。”
朱婉琦刚走了一会儿,李慎就回家了,听母亲说郡主来过,还在自己书房里待了一阵子,心头有些不快:“真是的,仗着自己是郡主,就随便进人房间。母亲,她乱翻我东西没有?”
夫人说:“她没让我们陪她一起待着,我们也不知道她在里面究竟做了些什么。”
李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书房,一看,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顺手拉开了那个抽屉,打开谢锦书的两幅画像,一看。完好如初,松了一口气。可是,突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李慎挺纳闷,自己这书房里从来不熏香,也没有女子来过,怎么会有香味呢?
抬起右手闻了一下,发现那香味就是从自己手上散发出来的。
心里一动,又拿起那两幅画闻了闻,果不其然,那两幅画上的香味比较浓郁了,看样子是一种高档脂粉的味道,有股***的香味儿,一定是婉琦郡主身上和手上的脂粉味道染脏了这两幅画。
李慎懊恼地将画像丢在桌上,想了想,索性点一把火烧了,又叫下人进来,吩咐道:“把这间书房给我彻彻底底打扫一遍。”
“二少爷,这间书房上个月才打扫过的。”下人以为二少爷记性不好。
“让你打扫你就打扫,哪来那么多废话?”李慎怒道。
下人看李慎脸色不好,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生气,只得叫了几个人。拿来笤帚抹布,提了几大桶水,开始大扫除。
等夫人进来的时候,。书房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搬到了院子里。
夫人问道:“慎儿,这间书房才收拾好不到一个月,怎么又打扫?”
李慎平淡地说:“被人弄脏了,乌烟瘴气的,还让我怎么在里面读书?”
夫人心下了然:“可是慎儿,你能有什么办法呢?对了,郡主走的时候说,等你回来,让你去肃王府看她。”
李慎厌恶地摆手道:“我不去。”
又一想,正好借这个机会去打探相思鸟的秘密,于是又改口道:“好吧,我去,王爷家,我们是得罪不起的。”
……
朱婉琦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用水果,听丫鬟说李二公子来了,心里暗笑,谅你李慎不敢不来,于是起身吩咐丫鬟将他先领到前厅去坐着。
李慎等了很长时间,也没见朱婉琦的面,不由得有些不耐烦,问一旁的丫鬟:“你家郡主是不是很忙啊,要是她忙,那我改天再来好了。”
丫鬟很有礼貌地说:“请李大人稍等,郡主马上就来。”
可又是一刻钟过去了,朱婉琦依然不见踪影。李慎本想干脆一走了之,可突然想起了相思鸟。就跟那个丫鬟说:“这里太热了,我到后面去走走。”
丫鬟急忙拦住他:“不行,这里是王府,你不能乱走的。”
李慎无奈地一摊双手:“可是,你们肃王府总不能把客人热死在这里吧。”
丫鬟也觉得热,而且她还不能像李慎一样扇扇子,不仅如此,李慎每扇一下扇子,那一股热风就会扇到她的脸上。她既不敢对李慎提出抗议,也不能用手去遮挡,只能忍着。
李慎其实是故意那么做的。他好笑地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说:“那你能不能给我找个凉快些的地方让我等着啊?这里太热了。”
丫鬟想了想,认为虽然自家郡主有意冷落这位李大人,可也没说非得让人家忍受这燥热,更没说人家不能走动,再说自己也热得快要晕倒了,于是说:“好吧,我带你去后院,那里有个池塘,凉快一点。”
“多谢姑娘。”李慎一听到“后院”两个字,喜不自胜,但也没表露出来,只是跟着丫鬟往后面走。
肃王府的后院。并非公侯人家的后花园,不是女眷们休闲玩耍的乐园,只是肃王偶尔来练功的地方,有时候肃王也会召集一些朋友在这里喝酒,因为这里有一座很大的池塘,里面种满了粉色、黄色和白色的睡莲,池塘四周垂柳依依,十分清幽,很多人都喜欢到这里来,一面欣赏睡莲的婀娜多姿,一面饮酒闲谈。京城肃王府真正的后花园。在和这个园子完全相反的方向,那里一年四季花团锦簇,有暖阁,有凉亭,有秋千,装饰得非常华丽精致,那里才是肃王府的女眷们休闲嬉戏的去处。
所以丫鬟就将李慎领到了这个平常接待男客的后院。
李慎一面跟在丫鬟身后规规矩矩走路,一面用眼角余光四下里瞅着,试图发现那个大鸟笼。
终于,听到了鸟儿们的聒噪声。而李慎此刻不仅不因为这唧唧喳喳的声音心烦,反而心头一喜,终于找到了。
可这丫鬟仿佛明白他的企图,在离大鸟笼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李大人,这里凉快,就请在这里休息一下吧,郡主一会儿就来。”
丫鬟将李慎带到池塘边的凉亭里坐下,自己则离他远了一点,站在一棵柳树下看着他。
李慎看这丫鬟一直盯着自己,没法儿拿到相思鸟,而且也拿不定主意,朱婉琦是不是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只好干坐着,远远地看着一笼子雪白的鸟儿。
不一会儿,小屋里那个养鸟的女孩子走了出来,提着一个木桶,大概是要到池塘边来打水,一看见李慎,不禁惊奇道:“怎么是你啊?那个登徒子呢?”
李慎正好含了一口茶水,听到女孩子的话,差点儿呛着:“什么登徒子啊?”
“就是这两天,和你一起总是跟在我身后的那个登徒子。”女孩子瞪着眼睛说。
李慎急忙说:“谁跟踪你了?”
那女孩子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慎,冷冷地说:“别以为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我就不知道身后有人。说吧,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李慎大窘:“也没什么,不过是对相思鸟好奇,想知道有关这鸟儿的一些事情罢了。”
“你是未来的郡马,可以自己去问郡主啊。”
李慎说:“可是我现在还不是郡马呢。怎么好意思为了这么些小事打扰郡主?你看,我今天来看望郡主,不得到郡主的允许,就不能见她,只能在这里等着。”
女孩子模了模后脑勺:“也倒是啊。”
“那么,”李慎一看女孩子心情较好,不再那么凶神恶煞,就问,“这相思鸟为什么会这么神奇呢?”
岂料女孩子又板起了面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慎奇道:“怎么和我没有关系?这鸟儿,可是我和郡主的媒人呢!对了,能不能送我一只,我拿回家供奉起来,就当是谢谢这些鸟儿为我和郡主牵了红线啊?”
“不行!”女孩子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李慎这个看似合理的要求,将木桶放入水中,舀起一桶水,健步如飞地提走了。
虽然李慎没有得到相思鸟,可养鸟女孩子的警惕和回绝让他更加坚信,这相思鸟,绝对有问题。
正惆怅怎样拿到一只回去研究研究,只见几名丫鬟仆妇簇拥着朱婉琦走了过来。
朱婉琦说:“李大人怎么不在前厅等候,跑到这里来了?”
李慎笑道:“前厅太热了,这里凉快点儿,所以下官斗胆请这位姑娘,”指了指刚才那个丫鬟,“带下官找了这么个凉爽的地方。”
朱婉琦笑道:“在我这里,就不用像在皇宫里头那样规规矩矩的,再说我们肃王家也没这么多繁文缛节,你这一口一个‘下官’、一口一个‘下官’的,让我觉得自己都快七老八十了。”
李慎拱手道:“下官岂敢僭越?”
朱婉琦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你还没完没了了,我们就平平常常说话,不要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累死人了。”
李慎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婉琦开心道:“这才是呢。对”
李慎看她心情好,问道:“郡主,那天下官——哦不——我回家细细思量了很长时间,觉得这相思鸟的确神奇,所以呢,今天一是来看望郡主,二是来看看这相思鸟。”
“你看这些鸟儿做什么?”朱婉琦皱眉道。
“对我来说,”李慎故意说得郑重其事,“这可不是一般的鸟儿,而是你我的大媒呢,我来感激一下它们,感激它们忍痛拔掉羽毛为我们牵缘啊!”
朱婉琦被李慎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你还真是……当回事了。好了,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朱婉琦当然不会向李慎解释自己为什么来晚了,让客人等了这么久,李慎也不好问,而且他也不关心这个,他关心的是相思鸟的秘密,于是跟着朱婉琦走过池塘上面的一个木桥,在另一座较大的凉亭里坐下,丫鬟们又重新端来了茶水、点心和瓜果。
李慎说:“真是抱歉,中午有事回家晚了一些,让郡主久等了。但不知郡主有什么吩咐?”
朱婉琦开门见山:“李大人,我知道,在这之前,你娶过一房妻子,可后来被你休了。我不管你因为什么缘故休了她,可是,我现在有权知道,你与她,还有没有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