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娇回到禅房,看到已经被吓掉了半条命的刘夫人。
“雪娇,你这是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回到禅房没看见你,都快被吓死了。临来的时候,你哥哥千叮咛万嘱咐,说要我照顾好你,不许你少一根头发……还好,你回来了。对了,你去哪儿了?”刘夫人看到小姑子终于出现,一把攥住她的手,仿佛生怕她突然又不见了似的。
刘雪娇支支吾吾掩饰道:“唔……刚才寺里不是在喊捉贼吗?我看那么多人跑出去,就跟着去看了看。”
刘雪娇知道,这番谎话,也许能瞒得过嫂嫂,但是绝对瞒不过哥哥。幸好这次跟着来的只是嫂嫂,要是哥哥的话,恐怕她连远远看一眼李恒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刘夫人埋怨道:“你有身孕,身子不方便,不应该去凑这个热闹的,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向你哥哥交代呢?”
浣青也一脸惨白地接口道:“是啊小姐,刚才遍寻你不见,夫人急地说,要是小姐找不回来,她也不敢回府去了……”
刘夫人轻轻呵斥道:“不许胡说。”又对刘雪娇说,“雪娇,你老实告诉我,你这半个多时辰都在哪里?”
刘雪娇没想到一向凡事不上心的嫂嫂也严厉了起来,不由得心里发虚,嗫嚅道:“哦……刚才不是外面在喊捉贼吗,我看嫂嫂出去了,一个人在屋里待得着急,就想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这白马寺地方大,禅院多,加上天又黑了,我转来转去就迷了路。后来,好不容易找回来了。”
迷路的说法倒也解释得通。
刘夫人不再怀疑,叹气道:“外面那么乱,万一遇到贼人怎么办?”
刘雪娇辩驳道:“反正是在寺院中,又没有去外面,会遇到什么贼人呀?而且,这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不是什么也没找到吗?”。
刘夫人被闹腾这么长时间,再加上刘雪娇安然无恙,也不想多问,说:“你没事就好,我们赶紧收拾一下回府,想必你哥哥都等着急了。”
白马寺就在京城之内,离刘府不远,而且刘夫人本来也没打算在寺内住宿,只是由于刘雪娇身体不舒服才多逗留了一会儿,现在看她似乎没什么不适,于是吩咐丫鬟仆妇们赶快收拾东西。
回到刘府,天已经黑透了。
刘夫人对丈夫一向无所隐瞒,一回到家,就将今天傍晚发生在寺院的捉贼事件说了一遍,当然也提到了刘雪娇失踪半个时辰的事情。
刘承嗣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吩咐丫鬟将刘雪娇叫了过来。
刘雪娇不想见到哥哥,因为她心里很乱,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李恒的话,更没有想好是否应该当面向哥哥问个清楚。所以当丫鬟站在门外说明来意,她悄悄吩咐浣青:“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没想到刘承嗣根本不理会这个,又叫丫鬟去传话,说让浣青把她叫醒,不论多晚,他都会等。
刘雪娇没有办法回避,只得过来。
刘承嗣摒退了众人,开门见山:“妹妹,你今天在白马寺是不是见到了李恒?”
刘雪娇一惊,急忙矢口否认:“没有,我怎么可能在寺院里见到李恒呢?李恒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会跑去寺院里的。”
刘承嗣盯着妹妹的眼睛:“你满不过我的。白马寺一向清净,怎么会突然出现了贼?而且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单单在你去烧香的时候出现?而且,外面在喊捉贼,你不好好在禅房里待着,跑出去干什么?而且还出去了那么长时间。”
刘雪娇急忙说:“我前面已经和嫂嫂说过了,只是出去随便看一下,没想到迷了路。哥哥你也知道,白马寺,我又不经常去的。”
刘承嗣冷笑:“若真的迷了路,那我就相信了。可是,你明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这些天在家里,我看你护着月复中胎儿就像护着自己的命一样要紧,一切举动都比平日小心百倍,怎么今天去了白马寺就突然变了,不担心你的孩子了?在寺院里捉贼那么乱的时候跑出去看热闹?若不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你会那么迫不及待吗?而且,我今天已经派了人去查了那个卖胭脂水粉妇人的底细,结果是,城南根本没那么一个人!你老实告诉哥哥,她是谁?是不是定国公府派来的?”
刘雪娇一看这情形,实在是无法隐瞒,将心一横,跪下来,爱爱哭泣道:“哥哥,既然你知道李恒对我是很重要的人,那么就让我回去和他在一起吧。”
刘承嗣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往门外走:“你就死了这份心吧,除非李恒肯做定国公府的世子,否则,你这辈子休想再见到他!我早就说过了,表舅就怎样对待李恒,是要看他的态度。”又吩咐门口的下人们:“看住小姐,不要让她走出大门半步,否则,定当严惩!”
丫鬟仆妇们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战战兢兢答应了一个“是”。
浣青进去将刘雪娇扶了起来:“小姐,我们回房吧。”
刘雪娇面如死灰,任由浣青扶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自己的闺房,和衣倒在床上,泪水瞬间濡湿了枕头。
……
谢锦书静静地坐在窗前,看女乃娘吴嫂和丫鬟羽儿带着小承业在院子里面嬉戏,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知道这种欢乐的光景还能持续多长时间。
李恒倒戈,李慎手中的赈灾银子又没抢到手,袁天建和刘承嗣一定会恼羞成怒,另想他法弄得定国公府鸡犬不宁的。
谢锦书感到了一阵战栗,为袁天建的不择手段和狠厉,为定国公府将来未可知的命运。如果,袁天建下定决心要与自己的公爹作对,那么谁能阻拦?尽管李慎与皇帝是少年时的好友,曾经亲密无间,定国公更是股肱之臣,一生征战沙场保卫国家,就差为国捐躯了。可是,现在的皇帝,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刚刚登基的毛头小伙子了,在处理国家大事上,他是绝对不会讲感情的。更何况,自己那生性耿直又有些老糊涂的公爹大概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人家一国之君给得罪完了。这些因素加起来,足以让定国公府天翻地覆。
秋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来到身边:“二少夫人,又在想二少爷了?”
“是啊。”谢锦书心神不宁地站起来,搓着手踱来踱去,“二少爷出去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赈灾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二少夫人不用担心,二少爷办事一向稳妥,不会有事的,倒是家里事情让人头痛。对了,前儿个,小菊的哥嫂又去了顺天府击鼓喊冤,说让顺天府一定要为他们死去的妹妹一个公道。”
谢锦书皱眉道:“怎么刘家这么不讲理啊!这件事情,三少爷已经承认了,是刘雪娇为了诬陷我,派了人故意将小菊投井的。”
秋云说:“二少夫人不用担心,三少爷已经将小菊的哥嫂打发走了,听说给了一大笔银子,送他们回了老家。小菊的哥嫂原本也并不心疼妹妹,现在一看三少爷给的银两很多,暗暗高兴,就听了三少爷的话,撤了状子走了。”
谢锦书欣慰道:“三少爷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们也没有办法知道,袁天建下一步要怎样对付我们。”
秋云说:“这个袁大人也真是不识好歹,明明是他自己的女儿作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却偏要赖到别人头上。”
谢锦书笑道:“秋云,这不仅仅是袁天建替女儿报仇这么简单了。这么些年来,老爷与袁大人一向政见不合,不知多少次在朝堂上争锋相对,弄得皇上都无法劝解。而且你忘了吗,上一次,如果不是袁梦雨和高姨娘的事情败露,他早就成为左丞相了。本来那次提拔都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只等皇上下旨就行,可没想到,就在他即将升官的时候,发生了这么一件让他丢面子的事,不仅升迁无望,还被人笑话了很长时间。当时,钟太后说话还有些分量。原本皇上说这是两回事,袁大人的妻女背着他干坏事,他又不知道。可钟太后不依,说连妻女作恶都发现不了的人,怎么有能力做丞相。因此,这件事情就搁置了下来,而且一放就是好几年。这两年,袁大人重新抬头,很想重新获得那个原本差一点儿属于他的位置,但是老爷和几位老臣极力阻拦,为了这个,他恨老爷恨到了骨子里呢。”
秋云对这些事情不太关心,也不懂:“真是不明白,老爷为什么要反对袁大人做丞相。依我看,谁做丞相不是都一样吗?对了,是不是袁大人是个大奸臣啊!咱们家老爷可是公认的大忠臣,他反对的人,一定是个奸臣!”
谢锦书哑然失笑:“秋云啊,袁大人并不一定是奸臣。据我所知,他这个人很聪明,而且很有能力,且一心想做出些大事来,只是有些好大喜功,不像咱们老爷处处替百姓着想,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是个奸臣。”
“不是奸臣,那咱们家老爷为什么要反对他?”秋云更加糊涂。
谢锦书无法向秋云说明这么复杂的事情,只能含糊地说:“只是政见不合罢了,其实殊途同归,都是为了大明朝。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帮我准备准备,过两天,有人要来给四小姐提亲。”
秋云虽然不懂大事,可这些日子家里空气特别紧张,她也感觉到了:“二少夫人,现在家里这个样子,四小姐要办婚事……”
谢锦书说:“正是因为家里这阵子很乱,以后怎样还不知道,所以,能走出去一个,是一个。四小姐是个好姑娘,我想早些给她说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一生平安,有个人疼就行。万一以后……”说了一半,谢锦书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太悲观,急忙换了一种充满希望的语气,“四小姐身体柔弱,胆子也小,我们一定要挑个知书达理的人家,这样,她嫁过去之后才不会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