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离得较远,来不及催马过去,急忙掷出飞刀,随着十数道寒光闪过,那些奔向珍娘的土匪一个个应声倒地。
土匪头子见状,非常恼火。他对美貌的珍娘并无觊觎之意,可不能容忍李慎一个人瞬间就让自己这么多手下死的死伤的伤。这也太没面子了。于是,原本并不打算伤害李慎性命的土匪头子愤怒了,不顾自己定下的不伤害朝廷命官的规矩,朝其他土匪大喊道:“捉住那个狗官,给弟兄们报仇死的活的不限”
本来就杀红了眼的土匪们一听首领下了命令,一个个更加兴奋,一面挥舞着兵器,一面嚎叫着就向李慎冲杀过来。
李慎并不怕这群乌合之众,不要说他的武功能够以一当十,就算他不出手,自己的将士们也会迅速过来救援自己的。
于是李慎气定神闲地看着那些毫无章法乱跑一气的土匪,嘴角不知不觉流泻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可是珍娘却吓坏了。她看见这一次冲这边来的土匪比上一次更多,来势更加凶悍,不由得担心起李慎的安危来。因为过于紧张,再加上没有作战经验,珍娘并不知道李慎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部署,恐惧之下只看见那些土匪已经杀到了李慎跟前。不禁大声提醒李慎:“李大人,当心哪”
就在这当口,两三个腿脚麻利的土匪已经和李慎近在咫尺,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睛,不分青红皂白,恶狠狠地高举起大刀,向着李慎的面门直劈而下。
李慎还没来得及出手,一旁的珍娘却等不及了。她不能眼看着父亲的救星就这样死于非命。要是这位李大人死了,那么谁来替自己的父亲伸张冤屈?于是珍娘在瞬间做出了一个非同小可的决定,鼓足勇气冲上前去,用娇弱的身躯挡在了土匪和李慎之间。
本来,李慎收拾这几个不不知死活找上门来的蟊贼绰绰有余,基本上动动手指头就可以了,只是在等待最佳时机。可是突然冲过来的珍娘打破了他的计划,他只能停止出招,否则这个眼里没轻重的丫头就要顷刻毙命。
而那几个土匪也被突然出现的珍娘吓了一跳,一下子收刹不住大刀,只能手忙脚乱地改变大刀劈下去的方向和角度。
随着一声柔弱的惨叫,珍娘的左面肩背被硬生生劈开了一个口子,衣服都被砍破了。当即,珍娘昏死过去。那几个土匪也可能是被吓呆了,停住了手,不再向李慎进攻,而是呆呆地看着肩背上鲜血直流的珍娘。
因为他们还想留着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妞儿掳上山去供自己享乐呢。而且,他们规矩是,一不能伤害朝廷命官,只能抢劫他们的财物,二不能对老人、孩童和女人下手。这下子,这几个土匪一看自己坏了规矩,有些惊慌。
以前,他们也有个同伙,在一次剪径时失手打死了一个乡绅家的儿媳妇。那个女人拼命护着自家马车,不许他们抢夺里面的金银财宝,那个土匪在掰扯过程中不小心将那个女人推到了一旁,刚好那女人时运不济,头撞在一个大石头上,当场气绝。回到山寨后,土匪头子宣布,那个打死妇女的土匪坏了规矩,尽管不是故意的,可总之是打死了女人,罚那个土匪两天不许吃饭,还干了一个月的杂务。把原先干杂务的那个人乐坏了,逍遥了整整一个月。本来,土匪头子打算砍下这个土匪的一根手指作为教训,可其他土匪集体求情,说他是无心之失,就从轻发落了。
在土匪们愣神儿的时候,李慎已经抱起珍娘,撕下了一块衣襟将伤口草草包起来,以免失血过多,又给她的嘴里塞了一颗止血止疼的药丸,怕这个身体单薄的女子承受不住这样重的伤势有生命危险。紧接着,吩咐将士们直取土匪头子,不管死活。
土匪们吓坏了。本来,他们已经在这场战斗中落了下风,土匪头子也看出来了,再打下去,非但银车拿不到,还有可能折损更多的人马。现在看李慎发了狠,不敢恋战,喊了声“撤”。众土匪仓皇向山林深处逃窜而去,也不管地上丢下的同伙的死尸。
李慎说:“不要追赶了。”
然后叫随行的大夫给珍娘看伤:“唐先生,莫小姐伤势如何?”
唐先生仔细看过后,皱眉道:“刀口虽然不深,可比较长,加上莫小姐身体本来就虚,恐怕一时半会儿清醒不了,只能先将伤口处理好,敷上止血生肌的药,等慢慢醒转吧。”
彭文澍紧张地问:“性命可有危险?”
唐先生说:“应该性命无虞,可刚才一下失血太多,身体底子薄,还是小心一点好。这一路上,莫小姐不能再颠簸,以免震开伤口。最好是朝右侧卧,这样,受伤的这一面肩背不会受到压迫。对了,还要注意保暖,因为莫小姐本来失血就多,肯定畏寒。”
李慎和彭文澍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一次,为了轻车简从加快行程,他们都没有乘轿子,而是骑马,整个队伍中,除了押运银子的那辆马车,肯定没有可以让一个人躺着的地方了。可是,押运赈灾银两的马车,能随便让人进去躺着吗?前面,让珍娘坐在车夫旁边,已经是违反规矩了。只不过李慎觉得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就算珍娘是个化装的刺客劫匪之类,也不可能将这么多银两弄得不翼而飞,所以才没有对彭文澍的好心提出异议。
想了想,李慎认为还是救人要紧,于是吩咐道:“将马车上腾出一块地方来,铺上毯子,让莫小姐躺倒那里去。”
负责看护银车的两个士兵很快收拾妥当,将珍娘小心地抬了进去。
李慎又吩咐自己的两名侍卫:“你们坐在马车里,看着她。”
两名侍卫这一路上的职责是保护李慎安全,现在见李慎下此命令,面面相觑:“大人,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大人,不是保护这个女子。”
他们只是觉得别扭,因为两个大男人,在狭窄的车厢里守着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子,总不是个事儿。
李慎沉下脸来:“让你们去看着你们就去看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两名侍卫见李慎要发火,只得不情愿地进入马车,尽量挤在离珍娘很远的角落里,看着她。
大家重新上路。
彭文澍说:“李大人,莫小姐可是因为你才受了重伤的啊。”
李慎简直想狠狠打上彭文澍一鞭子。要不是他同情心泛滥,自己怎么会被“美人救英雄”?本来,自己不是对付不了那几个土匪,而是觉得并不需要大张旗鼓,只稍稍动手就行,可没想到这个珍娘是自作多情还是头脑发热,竟然不顾死活冲到土匪刀下,自己还得承她一个大大的人情。
想到这里,李慎无比恼怒:“什么叫因为我才受了伤?我需要她帮忙吗?她那完全是自不量力螳臂当车难道我还对付不了几个蟊贼,要她来帮忙?”
彭文澍替珍娘叫屈:“哎呀呀,李大人,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的,那几个土匪拿刀去砍你,眼看你就要被他们……是莫小姐奋不顾身冲到土匪前面,替你挡了一刀,你现在才安然无恙。李大人,下官知道,您对莫小姐有些成见,可您总不能因为这成见抹杀事实吧。”
李慎后悔地简直想跳下马来一头撞死。自己怎么这么冤枉啊,明明自己根本不需要这个倒霉丫头来救命,可就是因为自己出手晚了那么一眨眼功夫,她竟然就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李慎气得说:“彭大人,您以为,我堂堂三品兵部侍郎,连那几个土匪都应付不了、反而需要一个黄毛丫头来替我挡刀吗?”。
彭文澍一脸无辜:“李大人,不管需不需要,莫小姐替您挡了那一刀可是不争的事实啊。不过大人也不必太当真了,只要她最后平安无事活蹦乱跳,就算您报答了她的救命之恩了。”
李慎真的希望事情能够重来一遍,自己早早就解决掉那几个土匪,或者用飞刀,或者用剑,总之,都比等什么最佳时机强。本来,他只是想徒手解决这几个土匪,不想用剑,至于飞刀,还想留着远距离御敌的时候用。可是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留下了这样一个把柄。
可是,时光不会倒流,李慎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彭文澍,怀疑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不过,他不过是为了克扣一些赈灾银子罢了,法子多得是,用得着把一个主簿的女儿扯进来吗?
李慎只能祈祷,珍娘的伤赶快好起来,这样,就与自己无关了。于是不停地催促唐先生,要给珍娘用最好的药,而且为了不太颠簸,吩咐车夫小心驾驶马车,平稳行驶,总之,一切为了珍娘尽快康复。
可彭文澍偏偏别有意味地说:“李大人对莫小姐真是关心备至啊”
李慎气急,可也不能因为这么一句玩笑话就将他治罪,只能说:“都是你干的好事,非要带莫小姐一起走。现在惹出乱子,还要我担着,你倒落个逍遥”
彭文澍赶紧道歉:“下官失言,下官失言。不过大人请尽管放心,上犹县也快到了,等到了县城,我们就将莫小姐安顿下来,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