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说:“证据?就是这个丫鬟吗?”。
“正是。”白文月不紧不慢地说。
白文月正要接着说话,李慎走了进来。李怡见状呵斥他:“不是叫你回避的吗?”。
李慎正想开口解释,白文月却替他说话了:“大哥,本来父亲和母亲就让你和二哥一起查清楚这件事情,二哥也有权利站在这里的呀。”
李慎忙道:“是啊是啊,文月说得对”
李怡忍不住在心里骂李慎是个白痴。刚才是为了不让他牵扯到这件案子里来才叫他回避的,可是这个慎儿呀,怎么就不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呢?李怡对谢锦书是有好感,对她治家的才能和耐心也十分佩服,可是亲弟弟李慎更加重要。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真是谢锦书投毒,那么李慎该怎么办?处置谢锦书,他肯定不忍心,弄不好还会主动替她受罚。不处罚谢锦书,于法于理都说不过去。因此,李怡想来想去,决定将李慎剔除在外,一切由自己来做决定。这样,无论审问的结果是什么,与李慎的关系都会淡薄很多。
想到这里,李怡说:“慎儿,你也是朝廷命官,应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回避的。”
白文月又一次插嘴:“可这又不是官府再在案子,只是家务事罢了。毕竟,死掉的不是莫小姐,而仅仅是一只狗。”
李怡没有办法,只得默许李慎旁听:“那好吧,你就站在这里。”又对白文月说,“文月,你说说吧,你所谓的真相是什么?”
白文月觉得李怡这句话有些刺耳。什么叫做“所谓的真相”啊?难道这位大哥不相信自己?心想,李怡啊李怡,这回由不得你不相信。
“大哥,是这样的。”白文月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和二哥走后,这个丫鬟突然跑到母亲那里去自首,说那碗红花里面的确掺了毒,所以那只狗才会在舌忝舐了红花后毙命。”
李怡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个丫鬟,回头问秋云:“你刚才说她叫什么名字?”
“回大少爷,她叫晓彤,是乐心居的丫鬟。”
秋云一面强作镇定地回答李怡,一面在心里盘算着,这个晓彤不过是个三等丫头,平时也不引人注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突然跑去夫人那里做什么?而且看这意思,似乎她知道真相。那么她要说的真相是什么呢?如果她受人指使胡说八道那就不好办了。
白文月对那个丫鬟说:“晓彤,你将刚才对老爷夫人说的话再说一遍。”
晓彤胆怯地看了一眼白文月,说:“今天早上,羽儿姐姐吩咐奴婢给莫小姐蒸一碗鸡蛋羹,奴婢嫌麻烦,就没去大厨房,打算在乐心居的小厨房里蒸一碗就行了。奴婢刚刚走到小厨房门口,就看见秋云姐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把里面的粉末全都倒进了一个碗里面。奴婢不知道秋云姐姐在干什么,可不知为什么有些害怕,也不敢进去,就躲在门外。过了一会儿,奴婢看见秋云姐姐拿了一根筷子,在那只碗里面搅了搅,然后将捧着那只碗去了二少夫人房里。后面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李怡蹙眉沉思了一会儿:“那你看清那只碗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了吗?”。
晓彤摇摇头:“没有,不过应该是一碗汤吧,因为奴婢看见秋云姐姐端着碗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生怕里面的东西洒了出来。”
秋云急忙跪在李怡面前:“回大少爷,奴婢今天早上的确在小厨房熬了一碗红花,可是那一包所谓的粉末,奴婢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而来。”
白文月厉声叱道:“大胆奴才,下药害人,还说不知情”
谢锦书说:“大哥,此事与秋云无关,一切都是我这个主子叫她干的,作为一个丫鬟,她不可能不听我的话。你们不要为难她了,有什么话只管问我就是。”
李怡觉得这个晓彤的证词十分微妙。一方面,证词中并没有怀疑到谢锦书,另一方面,又令人浮想联翩。因为众所周知,那碗红花最终是谢锦书送到珍娘那里去的,那么就会让人以为,秋云只不过是按照谢锦书的吩咐给里面洒了一些不知做什么用的粉末。如果说那碗红花里有什么问题,那么幕后的指使无意就是谢锦书。
李怡又问道:“晓彤,那你看清楚被秋云放进碗里的粉末是什么颜色的吗?”。
晓彤肯定地说:“是绿色的。而且,那种绿色似乎还很好看,有些晶莹剔透的。”
李怡的脑袋“嗡”的一声。前面看见那条已经惨死的狗的时候,他就判断,这种毒叫做“碧云天”,是江湖上很罕见的一种绿色的毒药,而一般的毒药,无外乎白色和黄色。如果晓彤说那粉末是白色或者黄色,他都可以断定,这个胆大包天的丫鬟是在诬陷谢锦书,可是她偏偏说得这样准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不可能这么肯定地说就是绿色的。
一旁的李慎也觉得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很显然,晓彤不是在胡说八道,在回答李怡问题的时候,叙述也很清晰,虽然神情惊慌,可证词前后并无矛盾之处。难道,真的是谢锦书指使秋云下毒?可是,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自己早就表示过了,绝对不会纳珍娘为妾,应该不会对她二少夫人的地位构成什么威胁啊。
白文月又将一个折叠成小窄条的纸递给了李怡:“大哥,这是晓彤交出来的物证。”
“物证?”李怡接过去,问晓彤,“什么物证?”
“回大少爷,早上秋云姐姐端着碗出去的时候,没有将包着粉末的纸收起来,被奴婢捡到了。”
“既然早上就捡到了,为什么早上不说?”李怡严厉地看着晓彤。
晓彤眼里的恐惧又增添了几分:“捕风捉影的事儿,奴婢也不敢乱说啊。万一秋云姐姐只是在那碗里面加了一味药,奴婢说了出来,岂不是在无中生有陷害好人?”
晓彤说得倒也是实情。有些药,是要碾成粉末才能用的。
白文月又插进话来:“大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二嫂指使秋云在红花里面下了毒药,准备毒死莫小姐,可不料被狗误食,莫小姐倒是躲过了这一劫啊。”
“可是二少夫人哪里来的这种毒药呢?据我所知,这种绿色粉末的毒药是很少见到的。二少夫人这些天一直都呆在家里,根本没有机会去购买毒药。”
“自己出不了门可以让下人去买呀”白文月显得有些焦急,“她当家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培养几个心月复?”
李怡摆摆手:“今天就到这里吧。从现在开始,二少夫人不能离开这间屋子,秋云也要暂时羁押起来,不过不能与二少夫人在一起,以防串供。在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们两个,谁也不能擅自离开。”
秋云心里又着急又害怕,可是跟着谢锦书在定国公府这么多年,也知道此时辩解没什么用,只能默默地随着两个仆人离开谢锦书的房间,任由他们将自己关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李怡对李慎说:“慎儿,你也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再来。”
李慎说:“大哥,能不能让我陪陪锦书。”
李怡坚决地摇摇头:“不行。慎儿,听大哥的话,今天晚上先住到大哥那里去,大哥答应你,如果锦书是清白的,那么大哥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的。”
李慎知道再求也没用,李怡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只好跟他一起出门,回头看了看谢锦书被羁押的那个房间,心里一阵刺痛。暗骂自己不该多事将珍带到京城,这下子惹出这么多麻烦,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收场呢。
白文月也随着李怡和李慎一起出门,不满地说:“大哥,你就是这样断案的吗?太拖沓了。人证物证俱在,还不给二嫂定罪?”
李怡回过头,平静地看着她:“白文月,你是从乡下嫁过来的吗?懂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我们在这里说话,有你一个女人插嘴的地方吗?”。
这两句话说得太重了,连李慎都有些不忍心去看白文月的表情。白文月更是气愤加尴尬,很想仗着自己太后义女的身份发泄一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李怡,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太后不会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责怪李怡的。而且李怡说得也没有错,自己是太多嘴了。
李慎看白文月快要哭的样子,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夜都深了,文月你也赶紧到母亲那里去歇息吧,回去晚了,又吵醒了她。”
白文月只得走了。
李慎对李怡说:“大哥,她是太后的义女。”
李怡皱眉道:“那又怎么样?太后的义女也要讲道理。对了慎儿,你发现没有,白文月似乎很着急给锦书定罪?”
李慎点头道:“我发现了。”
“你不觉得这有什么蹊跷吗?”。李怡研究着白文月的背影,似乎想从那里看出来,白文月这么着急给谢锦书定罪的原因。
李慎说:“可能是因为田产的事情吧。她知道母亲将六成的田产给了我们,一直颇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