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这就是真相又能如何?自己和秋云都失去了行动自由,连屋门都不能踏出半步,羽儿虽然没有被限制行动自由,可估计也被监视起来了。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有什么办法出去将这一切都查清楚呢?再叫郑大娘给那两个小厮送个回信,接着让他们去查?可是,从早上郑大娘早上那副紧张得差点儿僵硬的神情来看,再让她送一回信,她一定会浑身颤抖的。到时候,恐怕人家还没发现,她自己就先招了。
还是告诉李怡?告诉他,白文月在陷害自己?可是谢锦书拿不定主意,李怡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一种结果?换句话说,他是打算站在白文月一边,还是打算站在自己这一边?因为被软禁起来,外面的消息不得而知,所以谢锦书不知道其实李怡对待白文月的态度十分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但是,这些没人告诉谢锦书,所以她只能猜测。而猜测的结果,就是谨慎为上,不要稀里糊涂自投罗网,万一李怡和白文月是一伙的,自己将这些重要的信息告诉他,岂不是找死?
最后一种办法,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间屋子里等死?白文月既然能让自己背上一个杀人的名声,那就说明,这背后的工夫,她是做足了的,不会轻易就让人找出破绽。即便是自己找到瘸腿郑四指证去买“碧云天”的小厮,白文月也一样会叫他们死不认账或者干脆杀人灭口。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还有李慎,为什么这三天以来从不露面,是要撇清吗?早早与自己划清界限,以此来表明,投毒事件与他毫无关系。
谢锦书心灰意冷。可她不知道,为了争取对她的探视权,李慎不惜与一向手足情深的大哥李怡反目,甚至动了手。当然,最终的结果是,他并不是大哥李怡的对手。在兄弟两个激战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李怡终于将李慎捆了起来,交给薛敏看管。而薛敏显然要比丈夫更加谨慎,给李慎的茶水里面放了一种使人暂时丧失力气的药,让李慎无法再在冲动之下去见谢锦书。当然,这些药的效果只是暂时的,而且对人体的危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怡对薛敏说:“二弟就先交给你了,等到我把锦书的事情查清楚之后再说。”
薛敏皱眉道:“二弟平日办事沉稳从不慌张,为什么这次这样莽撞?如果他只是去见见锦书倒也罢了,就怕他万一一冲动将锦书私自放了,那他们两个都说不清楚。到那个时候,就算你能证明锦书是被人陷害,那也无济于事了。”
李怡苦笑道:“关心则乱。这也怨不得他。我将锦书关起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那个人想继续害她怎么办?”
……
夜深了,谢锦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认为,照自己目前这种孤立无助的状况,想要指望定国公府的人为自己洗清冤屈,那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幕后主使是三少夫人白文月,那么她一定会做好种种防范措施,以防自己反戈一击。而且到目前为止,定国公夫妇、李怡、李慎是什么态度,她根本就无法知道。但是,她也绝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这些人都会相自己是清白的,万一他们被白文月的计策迷惑了,认定她就是凶手,那自己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谢锦书决定孤注一掷。
第二天晚上,郑大娘又来送饭。谢锦书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为自己即将对她造成的伤害做了深深的忏悔:郑大娘,对不起,可是为了洗清这不白之冤,我只能让你受委屈了。
忏悔完毕,趁着郑大娘低头摆饭的空子,猛然抄起一个砚台,向她的脑后砸了下去。当然,她没有使全力,因为太用力的话,会将郑大娘砸死的。但是力道小了,郑大娘也不一定会如自己希望的那样,只是晕倒过去而又不会留下后遗症。因此掂量了半天,用了七分力量。
谢锦书运气不错。郑大娘一声没吭,慢慢倒在了地上。谢锦书搬过两把椅子作掩护,迅速将自己的外衣和郑大娘的换了过来,又将郑大娘的头巾扯下来裹在自己的发髻上,然后将郑大娘绑在一把椅子上。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谢锦书一面不住地张望着门外,发现两个侍卫并不是很用心再看押自己。大概,是这三四天来自己表现不错吧,让他们比较放心。
将自己装扮成了郑大娘的样子,谢锦书接着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到桌上,然后提着食盒,就像郑大娘平时低着头弓着腰的样子,怀着赴死的心情出了门。一面迈步子一面心想,要是能蒙混过关,那就算自己命大,赶紧去查清真相。要是不幸被捉到,那就再另想办法。
虽然临近春天,可北方依然是昼短夜长,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趁着夜色的掩护,谢锦书很顺利地走出房门。她先是朝厨房的方向走去,免得两名侍卫起疑心,然后打算顺着一条平时无人走动的小路到达定国公府的围墙边。谢锦书去过那里。那面围墙虽然比较高,但是恰好墙里墙外都有树,应该可以艰难地通过那两棵大树到达外面。
谢锦书模了模衣服里面,昨天晚上打点的一些金银细软还在,略略放了心,尽量模仿着郑大娘的小碎步子,看看四周无人,在一间库房那里拐了个弯,向那处围墙走去。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和她过不去,前面竟然传来了白文月的声音。
“我得去看看谢锦书那个贱人,看她是不是想耍什么花招逃过责罚。”白文月带着几个下人急匆匆向着乐心居的方向走去。
一个婆子说:“三少夫人放心吧,大少爷将她看得很紧,不叫任何人接近那间屋子。”
白文月一面步履匆匆一面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就两个侍卫能顶什么事儿?再怎么说,两个大男人,总不能跑到屋里去看着谢锦书,只能待在门口罢了。”
一个丫鬟接口道:“那两个侍卫倒很是负责,前天二少夫人的两个小厮想去见她,被他们挡了回来。”
只听“啪”的一声,刚刚说话的丫鬟短促地叫了一声,随即带了些哭腔道:“三少夫人,奴婢说错话了。”
白文月冷笑道:“知道错了就好。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以后不许叫她二少夫人。她那个二少夫人,马上就要做不成了”
众人答应道:“是。”
谢锦书来不及去计较白文月对自己的刻毒,因为眼下她最需要的是不让白文月发现。
可是这条小路很窄,没有岔道,没有院门,两边都是光溜溜的墙,她该往哪里躲呢?
还没等谢锦书想好,白文月领着下人们已经走到自己对面了。
一个丫鬟说:“咦这不是郑大娘吗?你不在厨房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了?”
谢锦书将头埋得更低,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就露了馅儿,因为她没有把握能将郑大娘那苍老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学得惟妙惟肖。
白文月不耐烦道:“理这个婆子做什么?我们还有正事儿要办呢。快走”
谢锦书在心里小小地感谢了一下白文月,恭恭敬敬地将身体逼到墙边,依旧低着头,让白文月她们先过去。
看到白文月领着下人们大摇大摆走远,谢锦书才发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了,尽管天气还很冷。
她不敢耽搁,因为刚才白文月说了,她是要去看自己的。这一去,肯定会发现自己和郑大娘已经来了个掉包,说不定,那两个侍卫一经发现了呢。
谢锦书拼命奔跑,气喘吁吁地来到那处围墙下面,将食盒仍出老远,开始攀援那棵大柳树。
很多年都没爬树了,谢锦书发现,自己的身手远不如以前那样敏捷。不过总算是爬到了围墙上面,往外面看了看,那棵大槐树还在,不觉放下心来。她担心,万一这棵树被人砍走,拿自己就死定了。
又模了模自己的金银细软,还在。谢锦书骑在墙上喘了几口气,慢慢攀援到大槐树上面,一点一点往下蹭。
就在这时,围墙里面传来了闹嚷声。
“准是藏在这里了?”不知是谁的声音。
“快仔细搜查,一寸地方也不要放过”这是白文月的声音。
谢锦书心里一惊,差点儿松开双手从一丈多高的地方掉下来。白文月果然发现了,这么快就追了过来。只是委屈了郑大娘。不过,自己打晕了她,又将她绑了起来,他们应该认为,她是不得已的,不会太为难她。
谢锦书不敢久留,加快速度滑下树干,飞快地向剪子巷方向奔去。
身后,隐约传来了白文月尖利的声音:“她一定是爬墙跑了,快出去追呀”
谢锦书更加害怕,在昏暗的月光下拔腿奔逃。
突然又想到,剪子巷离这里还很远呢,就算自己跑得快,那也要跑到亥时才能到达剪子巷。而她并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比那些追赶她的人跑得快。而且,就算自己顺利到达剪子巷,也没人保护自己啊,还不是一样要被定国公府的人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