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中午,古董店来了一位顾客,打扮得比较奇怪。因为年已经过完了,天气渐渐转暖,人们不再像严冬里那样将头和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可是这位顾客却和别人不一样,穿了一件长长的棉袍,头戴棉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不能得知他的长相。
不过古董店的老板却不管这些,管他顾客长什么样儿呢,只要有生意做就行,更何况这生意还是定国公府的大少夫人叮嘱他的。
老板一面这样告诉自己,一面热情地上前招呼:“这位客官想买些什么?我们这小店有翡翠、有玛瑙、有……”
来人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那只金镯子在哪里?”
老板一怔,心想定国公府的大少夫人果然没有骗自己,还真的有人开口就冲这金镯子来了。
按照事先薛敏交代的,老板赶紧说:“哦,这只金镯子就在这里,客官想看看吗?”。
“嗯。”来人点了一下头。
老板小心翼翼地从柜台里面拿出了一只锦盒,将盒盖打开。
来人看到那只金镯子,整个身躯明显地一震。老板敏锐地捕捉到了来人这个细微的变化,笑吟吟地说:“客官,你看这只镯子怎么样?这样的金镯子,在京城可是很少见的啊。有很多人考证,这是瓦剌部的东西。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它到底值多少价钱。看样子客官您是个识货的人,您看看,这镯子值多少银子?”
来人冷笑道:“这只镯子,可是瓦剌部王室的东西,是无价之宝。”
“客官想买么?”老板那一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在来人身上打转。
来人低沉着嗓子说:“当然。”
“客官可带够了银两?”
“你想要多少?”
老板悠然道:“这位客官,今天你既然是冲着这只镯子来的,那么一定也知道了我出售这只镯子的条件。”
“只卖有缘人?”来人的语气波澜不兴。
“正是。”老板点点头,“因为这样的镯子在京城是很少见的,上面刻着一些文字或者图腾,这些东西,远比金镯子本身要昂贵。”
“那么老板你到底是卖还是不卖?”来人显得有些不耐烦。
“当然要卖,当然要卖。我们做生意的人么,难道会眼看着生意送上门不加理睬吗?不过小店既然先前放出话去,说这金镯子只卖给有缘人,那么我也不好食言。所以……”
来人焦躁道:“那你怎么知道谁和这镯子有缘,而谁又和这镯子没缘呢?”
“这个我当然有办法鉴别了。”老板不慌不忙地说,“我刚才说过了,这只镯子据说是瓦剌部的东西,上面还刻有一些文字或者图腾,你若能说得出这些图腾和文字的来历和意思,那么你就是有缘人,我情愿将这只镯子拱手相送,分文不取。”
来人虽然用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可老板还是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强烈的轻蔑之意。
“你们这些人,什么也不懂,让我来告诉你这镯子上的文字和图腾是什么意思吧。”
来人趾高气扬地说了一大堆。老板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他需要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
说完了,来人问老板:“怎么样?我算不算这镯子的有缘人?”
老板急忙点点头:“这个么,我还做不了主。因为您刚才说了一大串,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来人大怒:“你的意思是我编瞎话来骗你的镯子?”一边说一边竟然从袖子里拔出了一支寒光凛冽的短剑,剑尖指向了老板的鼻子。
老板吓坏了,急忙拱手:“哪里哪里,我不是这个意思,客官稍安勿躁,听我慢慢道来。”
来人见老板态度良好,将短剑收回袖子里:“快说”
老板没想到这个人脾气这样暴躁,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动剑。擦了擦额头的汗,说:“这位客官,实不相瞒,这金镯子本来不是小店的东西,只是受人所托放在这里寄卖的。因此,能不能将这镯子卖给你,我说了不算,需要这镯子的主人点头才行。”
来人疑惑道:“这么说,这镯子不是你的。”
老板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不是我的,绝对不是我的。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下这镯子的主人,你们自己谈好了。”
来人思忖片刻,道:“也好,那么这人在哪里?”
老板说:“客官不要着急,这镯子的主人很忙,今天怕是抽不出空来见你。这样好了,客官先请回去,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我一会儿就去和她说。”
来人犹豫了半天,才说:“好吧,那我明天这个时间再来。”
……
第二天中午,薛敏早早等候在古董店里,等待那个神秘顾客的再次光临。
正午时分,那个打扮怪异的客人仍旧棉帽遮脸,来到古董店。老板热情地迎上前去:“客观来啦,后面请。”
来人收住了脚步:“为什么要去后面?”
老板急忙解释:“哦,客官大概不知道古董行的规矩吧,凡是贵重的东西,都要在后面慢慢商谈。前面这人来人往的,你们也静不下心来是不是?”
来人听了这话,仿佛解去了心中疑惑,跟随老板来到后面。
老板一指薛敏:“这位夫人就是金镯子的主人,我今天将你二位引荐到一块儿,你们自己谈吧。”
说完这番话,老板抽身而退。
来人紧紧盯住薛敏的眼睛,薛敏也不在乎,反正在战场上见惯了各种各样杀人的眼神。
过了片刻,来人问道:“冒昧地问一句,夫人贵府何处?”
薛敏淡然一笑:“这和我们今天的生意有关系吗?”。
来人一怔。
薛敏道:“昨天我听这家古董店的老板说,你懂得这只金镯子上面文字和图腾的意思,而且想买下它。”
不知为什么,来人觉得薛敏的气势有些迫人,犹豫着说:“是的。”
“既然你懂得这只镯子,那么能否告诉我这只镯子的来历?”
来人有些不想说,可想了想,还是说了,这一次,说得更加详细。
薛敏和古董店老板一样,也是听了个半懂半不懂,因为薛敏虽然对瓦剌部很有些了解,可并不太明白他们的文字和图腾。
不过从来人充满自信的侃侃而谈中,薛敏能判断出,这个人,对这只镯子非常的了解。那么,他是当年那为瓦剌公主的什么人呢?是她的后代吗?
来人停止了讲述,问薛敏“夫人,我是否这只镯子的有缘人?”
薛敏笑道:“和这只镯子有缘的人,一定是瓦剌人,你是瓦剌人吗?”。
来人浑身一震,呆了半晌,方道:“不是。夫人为什么认为我是瓦剌人呢?”
薛敏看了来人一眼:“既然不是瓦剌人,那怎么可能对这只镯子如此熟悉,还要急着买回去呢?”
来人说:“我虽然不是瓦剌人,可是和瓦剌人有一些渊源。”
薛敏说:“那么请你原谅,这只镯子我不能卖给你。”
“为什么?”来人焦急地说。
“实话跟你说吧,这只镯子是我的一位瓦剌好友所赠,可是这位好友已经多年没有音讯,我十分挂念,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因此才想出了这个办法,抱着一线希望寻找旧日的好友。”
“夫人的好友是瓦剌人,那么应该在瓦剌才对,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
“我也是偶然听人说起,说她的家人好像来了京城,所以想试一试。”
来人呆了半晌,道:“夫人所说的那位瓦剌好友,是不是瓦剌的公主?可是那位公主已经五十多岁了,怎么可能和夫人是好友呢?”
薛敏说:“这个就是我自己的事了。既然你不是瓦剌人,那么这只镯子也就与你无缘,请回吧。”
来人急了:“夫人此言差异,难道只有瓦剌人才和这只镯子有缘吗?”。
薛敏说:“那当然了,既然这只镯子是瓦剌部的东西,那么自然应该归瓦剌人所有。而且这是我的好友的东西,我不能随便给人。”
来人仿佛很是失落,黯然道:“既然夫人坚持己见,那么我也不好勉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曾经拥有这只镯子的瓦剌公主,已经不在人世了。”
薛敏看着他:“你怎么会对瓦剌部的事情了解得这样清楚?”
来人的语气有些伤感:“我对瓦剌部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我只关心阿桑公主一人。”
薛敏很是吃惊。这个人连瓦剌公主的小名都能说得上来,可见与公主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么你是公主的什么人?”
薛敏心想,这个人总不可能是瓦剌的驸马爷吧,再说了,瓦剌部的驸马爷会流落在大明朝京城的街头吗?还穿着这么寒酸的袍子,戴着这么普通的帽子。
来人似是苦笑了一声:“夫人,这是我的私事。”
薛敏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多,不过你刚才说阿桑公主已经不在人世,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来人长叹一声,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