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味道在身边萦绕。
行走在青山绿水间,有一种隐居世外的感觉。
多铎一手牵着骏马,一手挽着青玉,踏步在才刚刚冒出新绿的草原上。
远离宫中的纷杂,这倒是犹如科尔沁一样的宽广安好。青玉贪婪的呼吸着久违的清新空气,抬头,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帐篷,和规格整齐的农田。
都说满洲入关前从不务农,看来真的只是传说。
“那儿是咱们的庄子?”青玉抬手,指着远处的庄园。
多铎手搭凉棚,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点头。“恩。那儿有一片大大的桃花园。小时候,额娘被禁,我们就住在那。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我这就带你去瞧瞧。”
多铎一面说着,一面将青玉拦腰抱起,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马背上。牵着骏马向前走的步伐也变得异常稳重,生怕强烈的震荡伤了他的儿子。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眼前的桃花美景倒是真的应了这句诗词的意境。虽然已经入了五月,可盛京的桃花依然开的艳丽。
桃花瓣瓣,随风飞舞,带着若有似乎的香气旋转。青玉和多铎置身其中,相视而笑。这样的景致,配上这样的佳人,倒叫人觉得流连往返。
多铎揽着青玉坐在林间的石椅上,目光随着飘荡的花瓣飞舞,泛黄的记忆猝然跳跃于眼前。
“你在想什么?竟是这般失神。”青玉摘掉落在多铎肩头上的花瓣,双手捧着他俊秀的脸庞,定定的看着他水墨色精致的眼眸。
多铎憋着嘴,看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儿,“青哥儿,我想额娘。”
“恩?”好吧,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青玉想破头也没想到他竟是像个孩子一样想着妈妈。可瞧他眼眶微红,青玉的心竟跟着纠成一团。怔了怔神,半跪在石椅上,将多铎揽入怀中,想安慰他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成长的她,没有办法去体会幼年丧失父母的多铎心中有多苦。
“小时候,额娘常常带着我和十四哥在这片林子里玩耍。这儿到处都是额娘的影子,如果没有皇太极,她现在一定还会在这儿,坐在这个石椅上看满园桃花盛开。”
多铎的声音是带着愤怒的悲伤,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眸,可青玉却清楚的感受到藏在其中的伤痛和仇恨。
“也许阿玛是真的舍不得额娘,额娘也是真的离不开阿玛。多铎,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应该尽量的去享受幸福而不是沉浸在仇恨中无法自拔。”青玉捋着多铎僵硬的脊背,声音极尽温柔。
“如果我死了,你也会跟着我么?”多铎突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青玉。目光中灼热的渴望烫的人心底生疼。
青玉看着他,不假思索的点头。她不过是个误入时空的旅行者,来到这,多铎就是她的一切。虽然从不曾正视过这个问题,但是她心里明白,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没有了多铎,那么青玉也会不复存在。
“可是我不准”多铎霸道的拉起青玉的手,按着她的手一起轻轻放在她已经高高隆起的月复部上,“我不能让我的儿子成为第二个我,青哥儿,失去额娘的孩子,比失去丈夫的女人更可怜。”
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毫不留情的砸在了青玉的心口,疼痛让她几乎窒息。多铎受伤的表情,在她的眼眸中定格,沉淀,最后变成不能抹去的哀伤。
握着他的手有些轻轻颤抖,可嘴角却依然倔强的上扬着,故作坚强的假装笑的很轻松。“那你就活的老一点,等儿子长大成人。”
“这可说不准,战火无情,说不准哪天我就死在敌军的大袍下。”多铎撇着嘴,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是依然掩藏不住眼眸中的伤感。
战火无情?这四个字让青玉的心随之震荡不安,“你要是敢,我就扔下你的儿子不管。”
“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啊”多铎摇着头,一脸惊愕的看着青玉。
“知道女人恶毒,就乖乖的活的老一点。”青玉故作刁蛮的挥着拳头,抵着多铎的胸口。
“哈哈,好吧,谨遵夫人教诲。”多铎朗声笑着,一扫方才的阴霾。手臂一伸,将青玉拉近自己。霸道又不是温柔的吻,落在她柔软红润的双唇之上,多铎独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向青玉压来,让她没有办法不在他的宠溺中沉沦。
桃园的幸福生活,没能维持几日。当皇太极开始回府正常的早朝后,多铎便急急忙忙的收拾好东西带着青玉回府。
生后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只是因为多了他的宠爱而变得多了几分激情和期待。肚子里不安生的小主子,从五月闹到六月,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生。让他那个才刚领了礼部职的阿玛高兴高兴。
“格格,费阳阿有事求见。”青玉正在忙着给未出生的小宝宝绣小虎头的鞋子,阿特礼突然掀了帘子一个矮身进了屋。
费阳阿?这名字有点熟,可却想不起来是谁。
阿特礼瞧见青玉一脸疑惑,便贴心的上前提醒,“格格难道忘了?过去蓝岸阿哥还在的时候,范先生曾举荐费阳阿先生做蓝岸阿哥的陪读。他的夫人也在咱们府上当差,做了二格格的乳母。”
“哦,是了是了,快请他进来。”青玉放下手中的东西,理了理略微凌乱的头发。蓝岸不见的时候,她曾经嘱托过费阳阿要四处打探消息,自己倒怎么给忘了。
“奴才给福晋请安。”费阳阿的行礼,从来都是中规中矩不带任何谄媚。
青玉挥手,示意赐座,“不知先生前来,所为何事?可是蓝岸有了消息?”
费阳阿刚刚坐下,便有小丫头上来奉茶,不免又得起身回礼,又赶上青玉问话,忙不迭的又来回答,一时间忙的不亦乐乎。
“回福晋话,蓝阿哥已经进了南朝的锦州城,如今带着婢女雅兰若已然安家。”
“消息可确切?”这让人太难以接受,蓝岸和雅兰若,安家?还是去锦州城?奇妙,真是太过于奇妙了。
“恩。”费阳阿点头,又一五一十的把消息来源和详尽内容复述一遍。青玉的震惊溢于言表,连握着茶碗的手都止不住开始轻微颤抖。
蓝岸竟然是锦州府衙的后裔,而雅兰若则是他的亲生姐姐。十年前明军和后金作战大败,他们被掳来做了奴隶。原来雅兰若一直留在科尔沁是要寻衅报仇,可是为什么蓝岸却要阻止她,这就不得而知了。
原本青玉还想着要把蓝岸找回来,如今看来这家伙消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十四府上自从小玉儿那日和多尔衮发生冲突后,夫妻两人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交集。小玉儿是如何忍住,又是如何彻夜难眠的青玉猜想不到。可是巴特玛日渐消沉的模样她却看着有些揪心。
七月,阿济格出师延庆州之前,必然是要举行送行仪式的。青玉怀有身孕,不方便去十二府上凑热闹,早早的送走了多铎便闷在屋里继续做孩子的小衣服。
男孩儿的小虎头鞋,和女孩的小绣花鞋各做两套,眼睛已经开始酸涩发胀。
青玉懒懒的伸了懒腰,瞧瞧外面渐渐西落的太阳正要准备安置的时候。巴特玛突然风风火火的赶了来。
不是素雅的装扮,也不是惹眼的大红。巴特玛一身深紫色宫装,衬得气色竟是土黄的不是好颜色。
外间小丫头的传唤声刚刚落下,便有人掀开了透明的纱帘,巴特玛一个矮身进了门,眼泪汪汪的瞧着青玉。“姐……”
这声姐姐叫的有些凄惨,听着她的声音青玉的心就跟着纠结起来。
“这是怎么了?和十四哥吵架了?”笨重的起身,拖着后腰,青玉在阿特礼的搀扶下笨拙的走到巴特玛身边,用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
“姐,十四爷简直就是一座冰山,我再也忍受不了了。”巴特玛声泪俱下,俨然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当初吵着要嫁的人是你,如今可是后悔了?”青玉点着巴特玛的额头,怜惜多余责备。
巴特玛吸吸鼻子,揉着红了的眼眶。“我瞧着他整日和嫡福晋吵得热火朝天,怎么也不像是个冷淡的人,可他对我……”
“如何?”青玉一面拉着巴特玛坐下,一面紧张的询问着。小玉儿和多尔衮的百年冷战正如火如荼的展开着,照理说巴特玛应该得宠才是。
“我于他简直就是可有可无。”
“他带你不好?”
“倒也不是,他一贯是温柔的,可不温不火的样子就说明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多说他讨厌嫡福晋,可是姐,你不知道。他跟她生气的时候才真的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巴特玛扯着手帕拭泪。想起多尔衮不冷不热的样子就心里发寒。
“谁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多铎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