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爹救出来?”刘望江诧异的看着祁琪,见她明亮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期待,忍不住叹口气,模模她的小脑袋说道:“二丫头,我知道你不想你爹出事,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是再不接受也不行呀。你爹得罪的可是府台大人。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要钱没有钱,要权没有权,指着什么去救他?”
祁琪咬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他的话。
陈二郎在一边听了,眼睛却是一亮,道:“刘叔,这么说,如果我们有了钱或者有了权,就能把我爹救出来了?”
听他这么一问,陈大郎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睛里明显也是闪过一道亮光。
刘望江被陈二郎问的有些哭笑不得,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二郎,钱和权这两样东西,就像两块肥肉,知道的没有不想上去咬一口的。可是,真正能把这肥肉吃到嘴里的,整个大梁又能有几个人呢?更何况,你爹秋后就会问斩,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可能让自己变成一个有权利的人?考科举还得读上几年书才能考呢。要说拿银子把你爹买出来,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去哪里赚许多银子去?就算把我们两家能卖的东西全都卖了,卖的那俩银子恐怕也不够那些官老爷塞牙缝呀。”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这一下,几个孩子都不说话了。陈二郎皱起了眉头,平生第一次用他那只知想些玩闹主意的小脑袋思考起来。陈大郎和祁琪一直抿着唇不说话,可是看那表情就知道二人都正在心里打算着什么。唯有陈三丫什么也没想,抱着她的小白兔依然不停的掉眼泪……
天色渐渐黑了,几人赶上王氏,在城里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刘望江看看天,觉得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实在不行。模了模口袋里还有点碎银子和几个铜钱,便全部拿出来雇了一辆马车,拉着一行众人往陈家村方向奔去。
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天都快黑透了的时候,马车到了祁琪家门口。
祁琪刚一跳下车,忽然发现自家院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在灰蒙蒙的夜色中,祁琪看见那些壮汉手里或拿着木棍,或持把匕首,一个个表现的杀气腾腾的样子,心里不由的就有些害怕。
正在她在心里琢磨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有些沙哑有些苍老的声音颤抖着说道:“呶,他们回来了,就是他们欠着我家的钱,一会儿我要到钱就给你们,你们可千万别伤害我的儿子,我家可就剩下这一根独苗了啊。”说到后来,这个苍老的声音直接大哭起来。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祁琪就知道,这就是卖给她家五亩地的那个陈老三。也是祁琪的一个远房大爷。早些年,他家里生养了好几个孩子,某一年传染了一场热病,一个接一个的都死了,就剩一个大小子熬了过来。从此后,家里便把这唯一的一根独苗看的比天还重,那可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因为他家祖上曾经留了几亩地,所以,比起村里其他穷人,他家的家境还算殷实,因此,平日里免不了就对剩下的这个唯一的儿子惯了些,常拿些银钱给这个孩子买些吃的玩的。
本指望这孩子长大后能够给自家争光添彩,没想到,这孩子不学好,被陈招财家的大小子勾引着去赌钱,结果输了好几十两银子,被人威胁着要剁了手,陈老三没办法,这才不得不把那五亩地卖了还他儿子的赌债。
其实,陈满福今天急着上城卖粮,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祁琪听见陈老三说了那句话之后,借着星光,向声音来处看去,见陈老三家的大小子陈树林正蹲在土墙旁边,将手插在双腿之中,低着个头一个劲发抖。陈老三则摆出一副老母鸡护鸡仔的架势护住他儿子。
不过,当他看见王氏抱着一捆东西也跳下车之后,便三步两步的赶到她面前,急冲冲的问道:“妹子,银子呢?满福说今儿晚上还我剩下的五两三钱银子的,他人呢?”
被他这一问,王氏的脸色唰一下就红了。天杀的,她今天光顾着冲动了。把陈满福卖粮得来的那些银子都买了布料,陈满福这还千叮万嘱要她还陈老三的银子,她竟然能忘了。一时心里懊悔的不行,便红着脸支吾着说道:“满福他,今儿晚上回不来了。那银子,我买了这些布,一共花了四两六钱银子,要么,你把布先拿回去?回头我再给你添点?”
“到底是什么布能值了这许多银子呀?”陈老三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一把揪住王氏的衣领就嚎叫起来:“王氏,你是不是故意的呀?你明明知道我陈老三今儿晚上急等着用钱,还把银子买了这些没用的东西?你这女人心怎么这么坏?难道一定要我陈老三断子绝孙你才满意吗?”。
“三哥,我不是这个意思……”王氏一时解释不明白。想想陈满福其实正是为了给陈老三凑这笔钱才会出事的,心里又觉得委屈,一时忍不住,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刘望江这时走过来,把陈老三的手从王氏的衣领下掰下来,劝着他道:“老三,满福出事了。他为了去卖粮,借了陈老财家一头疯牛。结果那牛惊了府台大人,满福被判了秋后问斩……妹子她受了刺激,才把银子全花了的,你别怪她……”说着,忍不住就要掉泪。
陈老三听了刘望江的话先是一愣,接着忽然一坐在地上,用手拍打着大腿一个劲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怪她,可是我儿子怎么办呀?哎呀,我那苦命的儿呀,难道这辈子真要当个残废了?儿啊,爹对不起你呀,爹就不应该相信陈满福的话呀……”
王氏和刘望江都被他哭的心里酸酸的。尤其是王氏,想到自家的这场遭遇,早已泣不成声。可是手头又实在拿不出银子来,便把那一捆布又往陈老三眼前塞了一塞,道:“三哥,要么,你还是先拿着这布……”
那些过来逼赌债的汉子听了几人的说话,早已有些不耐烦。这时,其中一个领头的一下子冲过来,把陈老三一把揪起怒道:“陈老三,你不是说有银子吗?银子呢?如果没银子,我们可要取你儿子的一双手回去交差了!”
他这么一说,那边立即有人一把将陈树林提溜起来,只把明晃晃的刀子在他面前一晃,就吓的陈树林一阵哭嚎:“爹,爹,快救我。快救我呀。”
“别,别,千万别。”陈老三一眼瞥见自家儿子吓破了胆的那副样子,颤抖着一把从王氏手里抢过那捆布,递到那汉子手里,道:“这位爷,我妹子说,这布就值四两六钱,还差的那些,我回头再给您添上。”
蒙蒙的夜色下,那青色的布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是什么料子做成的。那汉子只当那是平时庄户人家常穿的土布,值不了几个钱的那种。这会见陈老三拿来给他,以为他是在糊弄他,气的一下子打掉在地上,怒冲冲的呵斥道:“陈老三,你当爷们是好糊弄的是不是?哼,既然你不诚心还钱,那就别怪爷们心狠手辣。哥几个,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