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小龙离开,祁琪在屋里闷闷的站了一会儿。梁晨就那么静静的揽住她,也不说话,似乎特意要给她留下一点回味思考的时间。
直到她在屋里站了太久,梁晨才有些不满的把她搂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醋味深重的问道:“紫依,你这儿时的回忆,可回忆够了没有?我很怀疑,你是不是正打算着让那刘小龙当你的大夫,我好当你的二夫呢。”
听了梁晨这拈酸带醋的话,祁琪才猛然惊醒。
嗖一下红了脸,很是不好意思的瞪了梁晨一眼,嘟囔道:“你可真是小气,我不过就是开玩笑的说了那么一句话,就被你成天挂在了嘴上。我哪里还有想让小龙哥当什么大夫的想法了?”
梁晨见她脸红,忍不住一笑,道:“我当然要小气。一辈子就娶你这么一个老婆,不小气一点,让别人抢了去,那还得了?”
说完,又问祁琪:“紫依,现在可还要去陈老夫子那里?”
“当然要去。”祁琪很是肯定的点点头。于是便携了梁晨的手,两人一起走出了老宅。
不一会儿就到了陈老夫子的住处。
看到陈老夫子院外的那丛绿意盎然的修竹,祁琪忍不住感叹陈老夫子选择种竹子真是有远见。到了这个寒冷的季节,别的植物全都凋零了,唯有他这竹子至今还顽强的保持着绿色。
敲了敲院门,高声叫了一句:“陈老夫子。”
听见里面陈老夫子的声音应了一声,这才打开院门,和梁晨一起走了进去。
陈老夫子正在屋里教学生们念书,见祁琪和梁晨进来,眼睛里不由得就是一亮。
吩咐学生们自己先把他刚才教的内容读熟,他自己则走出来迎接祁琪。眯了眼睛,笑道:“紫依,你不是去京里陪你二哥读书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祁琪弯腰向他施了一礼,遂起身笑道:“学生这不是想念您老人家,所以特地回来看看您老人家嘛。顺便,送上给您老人家从京里带回来的礼物。”
说着,便把梁晨手里拿的,从梁京带回来的土特产恭恭敬敬的递到陈老夫子手里。
陈老夫子接过祁琪送他的土特产,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虽然明知道这个小丫头说想他是为了哄他开心的,不过,有人愿意哄自己,他还是很高兴。更何况,这个哄他开心的,还是他一向喜爱的女弟子。
笑过,偏头看了看早就引起他注意的梁晨,有些疑惑的问:“紫依,这人是谁?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梁晨听见陈老夫子问起他,赶紧上前施礼道:“晚辈梁晨,见过陈老夫子。”
“梁晨?”陈老夫子好好的咀嚼着这个名字,然后又认认真真的盯着梁晨看了几眼。随后,忽然惊了一下,道:“你姓梁?你和梁玉清大小姐,是什么关系?”
梁晨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他:“梁大小姐是我的姑姑,家父是梁青云。”
“原来,你是梁青云的儿子。难怪我看着你觉得面熟。你和你姑姑,也有那么三分相似。”陈老夫子乍见梁家人,心里隐藏很深的那些东西忽然间就涌了出来。
有些颤抖的盯住梁晨那张俊美的脸,很是凄凉的问道:“你姑姑……的坟墓,照顾的还好吧?”
梁晨听他用那么凄凉的语气问着自己这样凄惨的一件事,心中不由得也是一阵酸涩。
点了点头,很是认真的答道:“我姑姑的坟墓,照顾的很好。每年我们总会去看她那么几次。我爷爷年纪那么大了,每次也都坚持亲自去。”
“哦。那还好。”陈老夫子点点头。忽然长叹一口气,道:“可惜,我却不能长陪在玉清身边。从前没有追随她而去,现在便是想追随,只怕她也看不上现在的我了。”
说罢,忽的抬起衣袖挡住自己的眼睛,喃喃的低吟:“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当他吟完这首《江城子》,再度放开衣袖之后,祁琪看到,这个老人,早已经泪流满面。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几人在院外又静默了好一会儿,直等到陈老夫子的情绪调整过来,几人这才进了屋。
陈老夫子伤感过之后,却马上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于是问梁晨:“梁晨,既然你是梁家人,那么,你这遭来,可是单纯为了找我的?是不是你爷爷想让你把我押回去?”
“不是的。”梁晨摇摇头,很是认真的道:“我是紫依的夫君。这遭回来,是拜见我的岳父岳母大人来的。当然,探望陈老夫子,也是我的目的之一。我爷爷其实是知道陈老夫子您在陈家村隐居的,不过,他从来没有要把您押回去这样的想法。”
“从来没有想过要把我押回去?”陈老夫子愣愣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随即轻叹一声:“哎,其实,倒还不如押我回去呢,至少还可以见玉清一次。哪怕,只是个坟墓……”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又开始哽咽了。
祁琪见他伤感的厉害,忍不住叫他一句:“陈老夫子。”
陈老夫子听见祁琪叫他,摇摇头,把自己的那些伤感统统赶走。然后,忽然想到梁晨刚才说的那番话里提供的一个信息,不由吃了一惊。偏头看了看祁琪,疑惑的问道:“紫依,你竟然嫁人了?还是嫁给梁家人?这怎么可能?梁亭弼那个人,最是讲究门第之别的,怎么可能让你进他们家的门?”
说完这句,他看看梁晨,又看看祁琪,忽的变了脸色,冷声道:“梁晨,你不会是让紫依给你当小妾了吧?”
“啊?没有没有。”祁琪赶紧抢着回答:“我没有给梁晨做小妾,我是他的正妻,我们的婚事,是得到了官府的承认的。”
“正妻?”陈老夫子越发疑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二人,诧异的问道:“怎么可能?梁家不一向都是让自家的儿郎娶皇室的公主吗?这小子长得这么好,恐怕正好是与皇室结亲的最佳人选,梁亭弼怎么舍得让他不娶公主,却娶你一个乡下小丫头?”
说到这里,他不由的有些愤愤。
其实,梁家不仅仅让长得好的男子娶皇室公主,并且,还会让长得好的女儿嫁入皇室的。正因为这样,当年的梁玉清,才会早早的就定下了要嫁给皇室的某位王爷。
因此,当他和梁玉清有了感情,想要成亲的时候,才会得到那么严重的反对。若不是梁玉清临死前写下一封遗书,要她父亲放过自己,只怕,现在的自己,早已经成了梁亭弼的刀下亡魂了。
梁家这该死的传统,真是让他想起来就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肯相信祁琪竟然会嫁入梁家,并且还是正妻。
问完前面那番话,陈老夫子便抬起头来,很是期待的等着梁晨的解释。
梁晨见他用那么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便淡淡的笑了笑,道:“陈老夫子,其实紫依刚才还说错了一点,她并不是我的什么正妻,而是我现在以及将来,唯一的妻子。所以,对于她来说,便没有什么正妻侧妻之分。”
“啊?”这一下,陈老夫子更是惊讶了。沉默了一下,这才问道:“难道说,你们梁家,什么时候改变风气了?我怎么不记得,你们梁家的男人娶妻,还有只娶一人的说法?”
梁晨见问,笑了一笑,道:“陈老夫子说的很对,我们梁家的男人,本来是不会只娶一人的。但是,紫依这么要求我,而我又愿意为她这么做,所以,便成了我愿意只娶她一人了。”
说罢,忽然很是促狭的一笑,接着道:“其实,这一遭我来陈家村,算是私奔而来的。不过,大多数人私奔,都是女的私奔到男的家里。而我这一次,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由我私奔到紫依这里来。这样,那条所谓聘则为妻奔是妾的条例,对我们便不管用了。更何况,我除了没有得到家人的肯定之外,婚书之类的东西,早已经准备好了。至于婚礼嘛……”
他停顿了一下,又笑道:“至于婚礼嘛,我打算在这里举行了。到时候,希望陈老夫子赏光,为我们证婚。”
“我?证婚?哈哈,好。”陈老夫子听完梁晨这一番长篇大论,登时乐的开怀大笑起来。
伸手拍了拍梁晨的肩膀,感慨的道:“梁晨,你这小伙子,比当年的我可强太多了。想当年,我就没有你这样的气魄,不敢带着玉清私奔。否则,现在的我们……哎”
他再一次发出一声长叹。
叹了这一声之后,他忽然站起身来,跟祁琪说道:“紫依,既然你已经嫁给了梁晨。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应该已经是非常亲密,想让你们分开也分不开了。罢罢,既然这样,为了将来让你能够顺利的进入梁家,我就再帮你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