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剿匪任务,说重不重,但要说轻,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关键就是看朝廷号令下来,下面的州府怎么去执行。
吕阳见公文上说得严重,有一千多人的流匪逃窜到白泽县周边的郡县作乱,才有了这次的出兵征讨,但真正来到都尉营帐,跟这一群长驻南荒的老兵油子打交道,才发现其中猫腻颇多。
同样一个围剿任务,有的人负责打头阵,冲锋陷阵,浴血奋战,有的人负责摇旗呐喊,壮大声势,有些人更是纯粹是来打秋风,收拾战场,摘取胜利果实,一连串的任务分派下来,竟然没有他什么事。
光是听着都尉黄仲的安排,就花去大半个时辰,然后各营相互推诿,扯皮,丝毫没有一点军令如山的气氛。
费了一番工夫,各大驻营的任务总算分摊下来,吕阳的丰饶驻营,被安排了一个看守山道的任务,名目是防止匪徒逃窜。
这个任务,无疑是既轻松又安全的,他们负责的几条山道,都靠近白泽县城,并不是什么偏僻的林间小道,流匪就算被官军打散,也不会选择这个方向突围。
“都说花花轿子人抬人,我这一宝,还真是押中了,要不是孙家两兄弟的关系,这个黄大人,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照顾我?”
吕阳心知,这是都尉黄仲对自己的照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
“看守山道?”
崔虎等人听到吕阳带回的消息之后,不由得会心地笑了。
早就听说这位新来的大人背景不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既然任务已经分派下来,卑职这就着人去办,还请大人入帐休息。”曹蛮体贴入微地说道,随即叫上几名亲兵,整顿队伍布防去了。他们要看守的山道,在白泽境内以南,只有十来里范围,从山道出来就是县城,其他地方都是荒无人烟的荒山野岭,非常容易防守。
吕阳不置可否,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手下人去办了。
带兵剿匪,他的经验并不丰富,自然不会指手画脚,扰乱众人的布置。
第二天,一阵拨营的声音惊醒了吕阳,起来后才发现,其他郡县的驻营已经开拨,赶往约定的战场,他们要在数百里范围的荒山野岭中展开搜捕,把流匪找出来,并予剿灭。
“没我们什么事了。”吕阳看着他们离去,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大人,还是回帐内去吧,这里风大。”曹蛮讨好地笑了笑,他心里知道,这位小大人年轻气盛,未必就会把避战当作一件好事,但对他这样的老兵油子而言,平安就是福气,难得一个轻松而又安全的差使,事后功劳也跑不了,又有什么必要招惹是非,冲在最前头拼杀?
吕阳并没有回帐,而是问道:“曹蛮,你从军有几年了?”
“回大人的话,小人十六岁从军,至今已有二十年了。”曹蛮答道。
“从军这么久,都没有月兑离奴籍?”吕阳眼中闪过一阵惊讶。
“这当然,小人出身奴籍,又没有出众的武艺,能够活下命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曹蛮丝毫不以为怨,反而有些庆幸地说道。
“哦?”也许是因为曹蛮的奴仆身份,吕阳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不是说你们上过前线,在南荒战场呆了三年吗?在营里的时候,我可是不少听你们这些老兵吹嘘当初在南荒的经历,你们既然到过南荒,上过战场,多多少少,也应该有些军功在身吧?”
“军功自然是有。”不知怎的,曹蛮脸上泛起一阵血色,有些羞愧地道,“不过,军功也要分大小,我们这一营,虽然上过前线,但还没打过胜仗,就被偷袭大本营的蛮人打溃散了。后来番号被撤,一直没有补充丁员,我当时是一名小伍长,也被打发去粮仓附近看守粮道,当了十多年巡道兵。”
“原来初上战阵就吃了败仗,我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吕阳心想,又问道,“南荒的蛮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蛮人?没想到大人也对蛮人感兴趣,不过说来也奇,他们发须面貌倒是和我们中州人相似,只不过,大多身材魁梧,孔武有力……”
曹蛮向吕阳说起在南荒的见闻来。
这个曹蛮,见识远比吕阳想像中要广,虽然没有读过书,大字都不识一个,但却有着二十年的从军经历,到过南岭州,云州,越州,等等地方,经历过数次征讨蛮人,剿杀流匪的战斗,然后才被遣送黄家。
不过,清闲日子没有过多久,又跟随孙氏兄弟,转辗来到丰饶,成为了看守米粮道和绥靖地方的驻军。
曹蛮知晓各地风俗,民情,地理,用见多识广来形容,也不为过,到后来,谈起南荒父殃娶母,兄殁娶嫂,等等有悖人伦的风俗,更是兴致勃勃,直让吕阳大开眼界。
闲聊了一阵,两人谈起当今朝廷的各种隐患和时弊,曹蛮感慨非常:“我朝国力正隆,东征西讨,无往不利,无论是四方蛮夷,还是远古凶兽,又或者魔道中人,全都被狠狠镇压,难以为祸,更不要说寻常的剪径盗贼了,一旦出现危险的苗头,朝廷大军就会出动,荡平一切祸乱的源头,只不过,说起这些祸乱,最严重的还是要数白莲教,幸好这次我们只是围剿普通流匪,并不是白莲教,要不然的话,区区千余人,恐怕不够。”
“白莲教。”
吕阳听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
他虽然久闻白莲教大名,但见过的白莲教人并不多,留下深刻印象的,更是只有一个。
那一个,就是曾经和四小姐大战一场,傲立飞舟的神秘仙子。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吕阳心中想道。
谈到这个被朝廷大力镇压的魔教,吕阳满是好奇,曹蛮却似突然警醒,张望四周,满脸通红地请罪:“小人一时失言,还请大人恕罪。”
“曹蛮,你我虽然品秩不同,但却相谈甚欢,有什么失言不失言的?”吕阳哂然一笑,不以为然地道,“你但说无妨,我不会告发你妄议国事的。”
“大人言重了。”曹蛮衡量了一下得失,最终还是神秘兮兮地和吕阳说起军中流传的一些秘闻,原来,以前曾有朝廷大军清剿白莲教人,但却死伤惨重,甚至有些驻营全军覆没,一去不回,装备了铠甲,刀枪,强弓劲弩的朝廷大军,对上白莲教人,竟然无法占得丝毫便宜,久而久之,便出现了遇白莲不祥,征讨白莲教人,有去无回的惊悚传闻。
“白莲教人,大多自幼修习玄功法诀,武艺精深,远胜常人,教中精锐,至少也有后天四重神意境以上的功力,除非出动大批的连环机弩,霹雳子,否则难以消灭。”曹蛮道,“有一次,属下随军征讨白莲教人,区区十人,硬是凭着手中古怪的法器摆成大阵,抵挡了我们一天一夜,最后还是都统下令放火烧楼,才把那十人逼迫出来,乱箭射死,事后清点,发现一同围攻他们的五个驻营,五队人马就折损了三百多人,伤残一百多人,后来属下才知道,那十人当中,有三人是后天九重归真境修为,剩下七人,也都是后天七重抱元境修为,要不是我们手中拥有利器,只怕损失还会更大。”
“竟然有这么高深的武道修为,难道,你们遇上了白莲教的精锐?”
吕阳闻言,心中大奇,忍不住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