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晓岚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站也站不稳,需要靠别人力量才能勉强支撑着双腿机械的往前移动的时候。市一医院,因为各种原因她来过不少次,可从来没有那一次,有现在这般的绝望。
“晓岚,我哥他在里面,你……要现在看么?”杨越扶着舒晓岚停在某个挂着铭牌的门前停下了脚步,担心的看了舒晓岚一眼,以前舒晓岚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带着浅笑的坚强的女孩子,可现在她却不顾一路走来其他人的目光,眼泪一直不断往下坠落,却连一丝哭音都没发出来。
舒晓岚伸手扶住了雪白的墙壁,和预想中的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暖意,在这天气炎热的季节,那种凉意却一直沿着她的手臂蔓延到心口,慢慢的点了点头,打见到杨越开始后说出了第一个字:“要。”
杨越不再说什么,伸手推开了门,也许是事先做了打点,这里除了他和舒晓岚,再没了别的人,四周安静得连心跳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舒晓岚扶着墙,纤细的似乎是要在墙上抠出洞来一般用力得指关节都泛白,和舒晓岚的脸色一样失了血色。
房间不大,温度却比外面低了很多,在靠近里面的地方有一张简单的床,上面用白布罩着,隐约能看到那是一个人的轮廓。
一步一步接近那里,舒晓岚觉得眼前一阵一阵泛黒,早就知道了不是么?早就知道了,自己刚才在车上的祈求只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而已,可为什么,心底里还在不断的叫嚣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呵呵,自欺欺人……
舒晓岚伸出手,用尽所有的勇气,掀开了那蒙在上面的白布……于是,所有的自欺欺人,所有的自我安慰,通通在那一刻烟消云散,再也没了存活的可能。
天空塌陷是什么滋味,舒晓岚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一刻,心疼得恨不得让她一把将它从身体里摘除……
“晓岚……”杨越在一旁看着舒晓岚越来越苍白下去的脸色,有些担心的想要伸手扶住她。
“杨越,你能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么?”舒晓岚在垂下了眼眸,纤瘦的身子挺得笔直,声音低低的,没有嘶喊没有哭叫,却更加让人心疼。
“可是……”舒晓岚现在这样子,他怎么放心让她独处?
舒晓岚一动不动,深深的呼吸着:“我没事,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你哥他……他说舍不得我受伤,我不会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的……”
眼泪一直都没停过,现在却流得更加肆意了,舒晓岚的声音终于带上了颤抖而隐忍的哭音:“让我再陪陪他,就一会,我有些话想对他说,你让我单独陪陪他,让我陪陪他……”
杨越伸出去的手,终究没有触碰到舒晓岚,他轻轻的放下手:“那我在外面等你。”转身,把门关上,那一向冷淡得好像什么都进不了眼底的男子,也再一次红了眼眶,修长的身影靠着墙壁,慢慢的蹲了下去。
“哥……”低沉暗哑的声音,仿佛是受伤的小兽发出的低低嚎叫一般,从喉咙里慢慢的挤出来,和着眼泪,在空气中慢慢散开……
舒晓岚一直痴痴的望着那张似乎只是睡着的苍白容颜,用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描摹着那俊美如画的五官。
那双浓淡适中的双眉会在妖孽作怪的时候不时斜斜的挑起,不需要太多的表情,便能够勾起人想抽他的冲动……
那双紧紧闭着的双眼,分明是漂亮的双眼皮大眼睛,却偏生能够描绘出勾人魂魄的妖冶笑意,只需要轻轻一笑,就是桃花遍地。尤其是那双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能够清晰无比的倒映出自己的样子,波光流转之间,分明都只是妖孽对自己的爱意……
那笔挺的鼻子,好像上一次妖孽惹了自己之后,被自己抓住狠狠的在鼻梁上啃了一口,害得他三天都没出门,窝在房间里自得其乐的不时拿镜子照一照,还用相机拍照留念,说是要留下证据,等小雨长大以后像他控诉自己的“暴行”……
还有……那总是让把自己吻得上气不接下去的唇。妖孽的唇形很好看,略薄,却不是薄情人的那种,总是红润润的让人看着就想啃上去。可现在,它却失去了往日的润泽,只余一点点淡得不能再淡的被苍白掩盖的粉色……
舒晓岚看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不敢伸手去触碰,妖孽安详得像一个睡着的天使,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神色。
可舒晓岚知道,那双漂亮的双眸再也不会睁开,再也映不出自己的影子,她再也看不到妖孽欠抽的笑意,再也听不见妖孽坏坏的声音,再也不能靠在妖孽暖暖的怀中小憩……
所有的所有的因为妖孽的出现而带来的幸福,以后都将不复存在……
“老公,你一直想听我这么喊你,对吧?”终于轻轻抚上了妖孽的脸,却早已没了往日的温热柔软,舒晓岚静静的望着他,低声道,“老公,老公老公……”
妖孽,你起来啊,你不是一直都想着我喊你老公么,你不是说只要我喊你老公,你不论在哪里,都会立刻赶来的么?
现在我喊了,你要我喊多久都行,一辈子,一辈子好不好?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悲伤,请尽情的到来,谁来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让心不再那么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人轻轻推开,舒晓岚转头看去,是杨越担心的脸:“晓岚……”
“嗯?”舒晓岚早已经没再流泪了,哭到最后,却已经无泪可流。
“里面太冷了,你不能待太久……”杨越走进来,眼睛红红的,显然也在外面哭过。
舒晓岚慢慢点了点头:“嗯,那……走吧。”轻轻掀起白布,将那早已刻进心底的容颜盖了起来,这一别,天人永隔……
也许是舒晓岚的反应太过平静了,杨越有些担心的往她身边走了两步:“晓岚,你没事吧?”
舒晓岚轻轻抬了抬因为站得太久而有些麻木的双腿:“还好……就是,有些……晕……”
下一刻,眼前终于被无尽的黑暗掩盖了去……自己,终于还是晕倒了,妖孽,如果你还没走远,可不可以到梦里来见见我?
“晓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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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一睁眼便是满眼的白色……
“妈妈”“晓岚”
床边站了好多人,见到舒晓岚睁开眼睛,便都站了起来,关切无比。
“唔,冷叔叔,赵阿姨,小雨,新雅,丁皓……”舒晓岚一一看过去,低低的叫了每个人的名字。
“呜呜呜……妈妈,小雨吓死了,呜呜呜……妈妈不难过,小雨抱抱……呜呜呜……”小雨扑过来,泪珠儿一串一串的往下掉,女乃声女乃气的哭声格外惹人心疼。
舒晓岚伸手将小雨抱起来,让他软软的身子贴着自己:“小雨,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别哭了……”
“呜呜……妈妈不哭,小雨也不哭……”小雨还在哭,却软软的说着劝慰的话,估计舒晓岚这次的晕倒是真的把小小的孩子吓到了。
“嗯,妈妈答应你。”舒晓岚把头埋在小雨小小的肩上,眼泪刚刚渗出便透进衣服里。
赵素雅坐到另一边,将舒晓岚和小雨都搂入怀中,软语道:“晓岚,要哭就哭出来,别忍着。”
妈妈……舒晓岚在心头轻轻喊了一声,温顺的靠在赵素雅怀中。
“什么都不要想,哭个痛快……”赵素雅轻轻抚着舒晓岚的头,轻声道。
“晓岚,呜呜……”看着娘俩抱着哭,刘新雅也跟着哭了起来,她已经知道了杨超的事情,对于杨超,她一直是抱着崇敬和喜欢的,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安慰舒晓岚。
丁皓拍拍刘新雅的肩膀,示意她别哭了,然后对舒晓岚道:“晓岚,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你还有我们。”
冷睿站起来,冲丁皓点点头:“小伙子,你先把这丫头领出去吧,平静了心情再进来。”
于是丁皓带着刘新雅退到走廊上去,他也明白,刘新雅在那里帮不上任何忙。
小雨先哭累了,倒在舒晓岚怀中甜甜睡去,可即便在梦中,小手也仅仅抓着舒晓岚的衣角,还不时低声呢喃道:“妈妈别难过,小雨抱抱……”
“晓岚,为了小雨,你也要尽快振作起来,知道吗?”。冷睿轻轻给小雨盖上薄被子,转头看向还靠在赵素雅怀中的舒晓岚。
“嗯,我知道,冷叔叔。”舒晓岚低低垂下眼,她都知道,所有的道理她都明白,比谁都明白……
可是,心头的伤痛,却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赵素雅轻轻给她擦去眼泪,柔声道:“晓岚,我知道这样你会很辛苦,可是小雨需要你,轻罗……她现在也需要你这个当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