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四人行 卷二 康熙三十七年 第三十三章 晴天霹雳

作者 : 安钱钱

夏日清晨的阳光炽烈如午间,青颜、秦绯、奕琪来给乌拉那拉氏拜寿时,屋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均是皇氏家族近支的福金、格格们。虽然是同辈亲戚,但终归品级有别,一番见礼自不可少。好在气氛喜庆轻松,大家见礼时不似平时那么严肃,说说笑笑的,往往刚屈了腿就已经被拉起来,倒有几分宝玉生日时,和同日的几位姑娘一顿乱拜的影子。

秦绯望了望屋顶的彩绘,乐道:“装几个激光灯,大家蹦蹦迪,活动活动身子骨多好,太缺乏运动了。”

奕琪则摆出持高脚杯的姿势道:“怀念舞会,cheers!”

青颜满面微笑,静静看着热闹喜庆的人们,心里暖暖的。青颜喜静,但并不排斥热闹,她喜欢默默的在一旁观察,从而感受他人的心情。此时她分享到的是愉悦,出自本性的、简简单单的愉悦。

说话间四福金的娘家人到了,几个好热闹的贵妇一窝蜂哄着乌拉那拉氏前去迎接,有的趁着这当子三两成群的出了屋,去寻觅好地方跟难得一见的闺蜜聊梯己话去了,屋内一下子空了大半。

奕琪道:“咱们到偏房里吃茶去吧,一会大部队杀回来,又要拜个没完。”

青颜和秦绯应声而起,三人刚跨出屋门,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李氏一身素练,但瞧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走到近前便要施礼,青颜忙止住,向秦绯介绍道:“这位是李姐,昐儿的额捏,我们小时候常照顾我们的。”

秦绯下意识的伸出手道:“你好。”见李氏又要拜,忙用已经伸出去的手把她扶起:“八公主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不用客套。”

李氏被秦绯的言行弄得有些发懵,她不过一个区区知府的女儿,得嫁入皇家已是山鸡飞了高枝,但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而已。八阿哥福金、安亲王外孙女,何等尊贵的人,初初见面便以朋友相待,她实在是担当不起。看来八福金和八公主一样,宽厚亲和,不按身份品阶划分亲疏。

青颜见她消瘦了不少,眼珠微微发红,便关心道:“姐姐最近可是哪儿不舒服?”

李氏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昐儿的身子总不见起色,前两天受了暑,又发起热来,哎……”李氏没有再说下去,孩子久病不愈,当娘的揪心何须言语。

“昨晚到的太晚,都没能去看昐儿一眼……”

“他一个小孩子家,哪里能劳动公主您亲自跑一趟呢?再说您是来给福金拜寿的,冲撞了不好。我本是不该出来的,只是您来了总得来拜候一声。”

“什么‘您’不‘您’的,李姐你又生分了。”青颜听到欢笑脚步声近了,便道:“姐姐先回去照顾昐儿吧,我晚些时候过去看他。”

李氏会意,告别三人去了。

秦绯看着李氏的身影拐出了院子,恨恨叹道:“小老婆什么的真是可怜,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纳妾完全就是造孽!”

没等三人撤退进偏房,大部队已咋咋呼呼的开了进来,大家兴头正高,有胆大的提议让八公主演奏一首,众人都跟着起哄起来。青颜也不扭捏,欣然应了,随侍忙吩咐丫鬟备琴。

青颜戴好甲片,在琴前面坐定,屋内顿时安静下来,人人都微笑着投来期待的目光。她先奏了一首《凤翔歌》,这曲子较欢快,名字也吉利,不过若换了他人来弹,就有僭越、奉承的嫌疑了。

饱满干净的弦律从青颜灵动的指间流出,平日里没少听大师美曲的小姐太太们还是听得如痴如醉。一曲奏毕,大家都嚷着再来一曲,于是青颜又弹了曲《锦上花》。

秦绯对中国古典乐器不感冒,耐着性子听完两曲,见众人兴头愈发热,几个会器乐的女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便悄悄起身踱出屋去。走到后罩楼旁,听得屋后马蹄声、欢呼声好不热闹,一下来了劲,连走带跑的朝“组织”奔了过去。

只见一十来岁的小姑娘潇洒一翻身上了马,神色间满载自信。秦绯觉得这姑娘很有自己儿时的风范,向身边人打探起她的身份来。

“她是吏部尚书马尔汉的小女儿。”那人回答道。

但见那小姑娘骑马驰于箭道之上,路旁的太监朝空中抛出手中的彩球,小姑娘敏捷的瞄准拉弓,箭矢正中彩球,瞬即一提缰绳,移过去将球接住,场上又爆出一阵喝彩。

“好!”秦绯也高喝一声。

“撒尔宁?”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嘈杂传来,秦绯觅声一看,居然是吴尔占夫人!秦绯激动得竟湿了眼眶,三步并作两步朝她奔过去,口中喊着:“讷克楚(舅妈)!”

吴尔占夫人一把搂过秦绯,轻轻抚着她的脸,秦绯贪婪的嗅着久违的、熟悉的气味,颤声道:“讷克楚,你怎么来了?”

吴尔占夫人也含了激动的泪道:“傻孩子,讷克楚才该问你怎么也来了?怎么不好好呆在畅春园里,撒野乱跑,也不怕宫里头怪罪。”话语中三分责备七分关切。

秦绯抽了两抽鼻子:“我是嫁人,又不是坐牢。”

吴尔占夫人轻晃了她一下,嗔怪道:“又瞎说!”

“本来就是嘛。我来给阿沙过生日,有什么不妥的?”

“哎,傻孩子啊,真是傻孩子……”

舅甥二人离开箭道,在花园里寻了个僻静角落坐下,互相执了手舍不得放开。

“在宫里过得可好?还习惯么?八阿哥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自从回门以后,就再没你消息了。”

吴尔占夫人这一连串问题,让秦绯回忆起了刚进大学那会儿,好容易电话联系上远在大山旮旯里的女乃女乃,她也是问的“在学校里过得可好?习不习惯?老师同学处不处得来?受了委屈要跟女乃女乃说……”

秦绯眼里又是一酸,软声道:“我在宫里过得很好,还算习惯吧,胤禩他对我挺好的,没受什么委屈。讷克楚,你们好吗?玛玛身体怎么样了?纳克楚(舅舅)他们还好吗?叶赫勒是不是又淘气了?”

“好,我们都好……”

虽是这么说,但秦绯依旧从讷克楚的眼中捕捉到了些许闪烁,连忙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

“说谎!我都看出来了。家里的事向来是不盲我的。”

“真没什么事,家里能出什么事呀?”吴尔占夫人知道自己表情露了馅,忙堆出一脸轻松的笑容。

秦绯嘟了嘴赌气道:“讷克楚不说,是不是当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拿我当自家人了?”

吴尔占夫人默然半响,方卸下伪装,长喟一声道:“哎,你这个鬼丫头啊,真是什么事都盲不过你。你蕴端纳克楚的固山贝子上个月被革了。”

秦绯闻言顿觉一阵晴天霹雳,狠狠一捶凳子月兑口道:“还革!从郡王降到贝子还不够,还革!”

她的心口堵得厉害,只觉得痛,剧痛无比,两行热泪滚落下来,吴尔占夫人也终于忍不住,低声的抽泣起来。秦绯抬眼间又望见隔壁禩贝勒府高大崭新的屋脊,湛蓝的天空下格外清晰,她直觉得讽刺,毫不留情面的讽刺!她不想再看到,却又止不住要怒目相向。

皇帝和安王家二月才结的亲,四月就翻脸不认人。哪怕是送个婢女去外藩和亲,也能保个几年太平。伟大的康熙皇帝,安亲王家到底怎么碍着你了,非要赶尽杀绝才满意!

良久,秦绯才缓缓摇着头,如梦呓般喃喃道:“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讷克楚,我没法……没法和他过下去了。”

吴尔占夫人心痛的紧紧抱住她,开导道:“好孩子,这不关他的事,也不关你的事……“

吴尔占夫人心痛的紧紧抱住她,开导道:“好孩子,这不是他的错,也不关你的事……“

秦绯咬牙坚决道:“只要他还是玄烨的儿子,就洗月兑不了关系;只要我还是安王家的人,就必须承担。”

吴尔占夫人顿感自己捅了个大篓子,眼下家中光景已是不佳,要是外甥女再闹出点什么来,那更是吃不消,好一顿讲理开导,秦绯才用力抽了几下鼻子道:“好,我不闹,继续当闷声鱼肉,等着下一刀的落下。讷克楚,我知道你很为难,我也没什么奢求,我只想回去看看玛玛,看看家里人。”

“这怎么行,你现在是皇子福金,怎么能乱跑呢?你刚刚才答应我不耍小性的……”

“讷克楚!”秦绯上了几分火气止住吴尔占夫人道:“我是皇子福金,不是囚犯!回家探亲是人之常情,我如今难道连人都不是了么?”

吴尔占夫人听她这么说,一时没了反驳的道理,只好勉强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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