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巡队伍在预定的日子抵达了古北口。由于皇帝要在此处举行阅兵,所以太后等女眷延后半天到达。
古北口长城是由北齐长城和明长城共同组成的,其中包括我们最熟悉的司马台等四个城段,是中国长城史上最完整的体系。古北口是处于山海关和居庸关之间的长城要塞,为辽东平原和内蒙古通往中原地区的咽喉,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这曾经重兵把守千年的军事要塞,如今只剩下旅游观光的作用。
夏添以前没有到过古北口,但他去过居庸关。城墙上劣质的彩旗,城楼下粗糙的旅游纪念品,以及无处不在的汹涌人流,着实是一次不佳的出游经历。要不是为了陪青颜,越著名的旅游景点夏添越是敬而远之。
所幸眼下的古北口不是高星级保护单位,更不是什么牛叉级遗产,高大巍峨的城楼上架着大炮,城下军队整齐有素,给人以硬朗之感,夏添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七八百名步兵、五十名骑兵在大道两侧摆开战斗队形,康熙视察完队形后,率领众儿子、大臣登上城关观看军队演习。
夏添学生时代作为学生会骨干,每有大型活动主席台上必有他一席之地,不过此刻他还是被一股强烈的优越感所冲击。身为皇子,确是与常人不同。有康熙这么一位帝王父亲,要比“我爸是李刚”奏效多了。但夏添同时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要站得比别人高,就得比别人优秀,否则迟早要栽下来。夏添并不喜欢争强好胜,他只是不愿意有负身份。
演习和青颜“节目预告”的基本一样。军队排成八行队列,每行间隔五至六步,队伍两翼各部署了几名骑兵,行列后还有五六十辆不载炮的手推小型炮车。附近高地上几支火枪发射出信号,营部以号角、铜锣回应。
军队动作整齐划一,士气高涨,康熙很是满意,对官兵进行了表彰。不过夏添的感觉却是和张诚神父当年一样的,队形排得再好看也只是花把势而已,真的临阵对敌根本不堪一击,面对西方现代火器更是以卵击石。
两日后,东巡队伍抵达博罗诺平原,狩猎活动正式拉开帷幕。五百人的狩猎队伍被分成两拨,皇兄福全带领大阿哥、五阿哥组织外圈,康熙亲自带着较年幼的儿子组织内圈。
队伍先从原野纵马奔上陡峭的山岭,山上荆棘丛生,行进速度却丝毫不减,非常考验择路的本事和马技。作为皇家猎场,树林里的动物很多,这次的主要目标是狍子。
两拨人各分成左右两路,在预定地点相遇,形成一个包围圈。要在不射杀的前提下把猎物赶到一起,并且不让它们逃月兑,的确是个技术活,陆维扬曾给围猎的这个环节取名为“拉怪”。每当猎物试图从包围圈的缝隙中冲出去时,亲兵们就大声叫嚷,挥舞着武器把它们恐吓回去,这些可怜的猎物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穷途末路,谁让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被猎杀呢?
口袋阵围好,随着康熙一声令下,所有人一齐发出低沉的哼哼声。狍子听到四面八方发出的声调一致的声音,惊慌失措。康熙示意让胤祥试试身手,夏添掏出滑膛枪,对准一只狍子来了个爆头,场上立时爆起一阵喝彩。
围猎的确比坐在电脑前,只动几个手指头打游戏带劲得多。夏添一直坚信,游戏终有一天能发展为真人体验式,与健身强体相结合,想不到这展望竟在三百年前成真了。
康熙对儿子们的第一轮围猎表现很是满意,于是让十阿哥和十三阿哥分别率领一路人马,到山的另一侧进行围猎。夏添一马当先,率领麾下亲兵从指定路径包抄过去,待要到达指定地点时,夏添察觉到身旁树林中有异动,于是立即下令停止前进,并保持安静。
野兽低吼的声音自草丛深处传出来,人人屏气凝神,举着兵刃做出备战姿势。夏添依据声音判断出林中的凶兽应是老虎,离自己不超过二十步。这个距离是非常危险的,更重要的是判断不出老虎的数量,如果老虎扑过来,在它伤到人之前将它制服非常困难,弄不好便会让人送命。此刻也不好与人商量询问,只能自己拿主意。
夏添思索片刻,摆手示意所有枪支对准发出声响的地方,待他一声令下,便一起开枪;手持短枪的士兵则在队伍最前面站成一排,以防范老虎未毙命而扑将过来。
塞外秋风凌烈,如利箭般穿过树梢叶缝,叫嚣着擦过耳畔。夏添慢慢举起枪,摇摆的树丛正在慢慢逼近。尽管有马蹄袖护着,但他的手依旧被风吹得冰凉,额上已是浸出密密一层细汗。
夏添喉结微微下咽,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稳稳扣动扳机。随着一串枪响,草丛剧烈的摆动了几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欢呼声刚要爆起,夏添便抬手压住,并止住走上前去收猎物的士兵。大家保持备战状静候了十分钟,待确定草丛中不再有响动,夏添才下马由众兵丁簇拥着走了过去。但见一只千穿百恐的成年雄虎躺倒在血泊中,夏添不禁失声笑出来,自己方才却是紧张的太过了些,所幸没有人员伤亡,战果难看些也就罢了,这时才遣手下人前去禀报康熙。
一个跟随夏添的年轻神父斗胆询问他为什么不在最初发现老虎时就派人通知皇帝,而一定要等到验过猎物的尸体后才通报?九阿哥曾经也独自猎到过老虎,他是请了皇帝来当的首验。
夏添答道:“一来派人去报信难免会打草惊蛇;二来这个情况尚且在我能应付的范围之内,没必要惊扰皇父出马;三来在事情尚未确认之前,怎能匆匆奏报呢?万一老虎是诈死的,那岂不是要让皇父来收拾烂摊子了?”
神父听后说了很多溢美言辞,夏添面上谢了,心里却是默默擦了一把汗。早听青颜说传教士的嘴都像抹了蜜一般,拍起马来丝毫不比那些阿谀奉承的宦海老鸟逊色,不过夏添觉得传教士的赞美之言,多少要真诚些。
其实传教士们最让夏添擦汗的,是他们三句话不离传道,热切的希望将你领到上帝身边。夏添在现代时也遇到过几位虔诚的传道者,可惜他对天主教实在不来电,所以都婉拒了。康熙皇帝非常尊重天主教,于是以前婉拒用的那些借口全都用不上,每每遇上传教士布道,夏添只能礼貌的微笑不语以对。
康熙为小儿子第一次到塞外围猎,就独自率队猎到猛虎而大喜过望,临时决定晚上举行摔跤比赛作为庆祝。
不单是男子,女眷们当日也进行了围猎,不过难度要小得多。亲兵们在原野上围成圆圈,一齐向中间前进,逐渐缩小包围圈,以搜捕兔子。后妃、公主们只用等在圈里,射击随从赶到面前的兔子即可。
不过这仅指技术难度,于青颜而言,人情才是最大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