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招纳属内务府管辖,嫔妃召幸为敬事房记录,敬事房亦隶属于内务府。如今内务府总管是太子胤礽的女乃公凌普,老奴才占着太子的势力,最是刁横跋扈,目中无人,八贝勒从未放在眼里。加之近年来八贝勒也跟着大阿哥直郡王胤褆同太子唱起对台戏来,凌普自然不予行方便,反倒处处刁难胁迫。私查敬事房档案乃是大不敬、甚至是谋逆的大罪,既然如此,胤禩也只好作罢。不过这样也正好透露出其中藏有猫腻,可放心的恳求皇帝明察。问题是,胤祥的那张字条又该如何解释呢?
此前秦绯便被传去问话,这件事十三阿哥为何别人不告诉,单单说给了她听。这问题夏添亦被问过。幸得事先商量过,两人俱说是因为谈得来的缘故,反正叔嫂二人的亲昵宫里尽人皆知,想不到不避嫌关键时刻倒是成了救命稻草。秦绯因此只得了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对她的调查却并未就此结束,若是查出点什么来,依旧逃不了被严惩的下场。如此纠结了几日,事情依旧没有半点进展。
陆维扬在“字条风波”中被匿去之事,他也觉得十分纳闷。思来想去,可能的解释只有一种,他却没有勇气去求证。胤禛那边,不必陆维扬开口恳求,便已经在打听奔走。
德妃和张雅氏当年都在孝懿皇**中伺候过,时间上虽是一前一后,但二人感情素来交厚。若真要追究起来,德妃也难免连带上知情不报的嫌疑,而孝懿皇后更是月兑不了罪责。四贝勒与孝懿皇后舐犊情深,怎容得阴谋玷污养母清誉?不想德妃却婉转的透露出让他不要插手的意思,宪琳亦在私下里劝过几次,浑水滩不得。
胤禛见这情势,打听时便愈发低调。他与胤禩查敬事房档案,以证明张雅氏清白的思路不同,他着重了解的是条子是被何人、以何种方式获取的,又是找了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呈上去的。几番打探下来,事情便明了了七八分。不过事涉太子,如何揭发还得从长计议。
胤禛、胤禩将调查所得告诉给了胤褆,胤褆快意得哈哈大笑道:“就知道是永寿宫在背后作祟,接下来的事你们都不用管了,我自有道理。”
当晚,胤褆便揪着人证物证告到了康熙那里。原来永寿宫总管太监方友诚收买了伺候十三阿哥茶水的一个小苏拉刘永,让有什么不寻常举动便报去,报一条便有一条的好处费。这穿越来的阿哥奇怪的举动多了去了,是以小永子跑得特别勤快。自从皇帝禁了八福金与十三阿哥之间的往来后,两人便成天遣人传递东西,方总管一听,便猜到了二人是在传信。奈何这传东西的差事不归小永子管,方太监便又收买了跑腿的几个太监。这本是极为秘密的事,但太监们拿了大把的银子,吃酒赌钱事难免透露出去。如此肥差惹得其他太监别提有多眼红了,加上先前的瓜葛,胤禛差人一打听,便给捅了出来。
康熙知道后勃然大怒,质问作证的太监们道:“既然你们一早便知道方友诚买通人监视十三阿哥,为何不早报?”
这些太监都是做杂活的,平时不得挨近主子,突然见到真龙,而且还是盛怒中的龙,吓得只顾着筛糠,直悔自己为了直郡王的十两银子就来当这证人。胤褆见太监们不敢吱声,便代为答道:“他们先时坐不实……”
康熙厉声打断道:“先时坐不实如今就能坐实了?焉知他们不是受人指使去诓你来朕这里诬告的?”
胤褆没想过这一层,一时竟也懵了,半宿才想起道:“汗阿玛,方才呈上的那些条子,便是方太监找人窜写的。”
康熙闻言面色稍有动容,但口气依旧不松,只命人将方太监、被买通的小苏拉连同这几个告状太监发往内务府审查。胤禛、胤禩知道后,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出面揭发是何等的明智。事涉太子,即便证据确凿,也未必稳操胜算,更何况这还是笔糊涂账。他们更庆幸的是,胤褆为了争功,这其中的猫腻是他发现的,让皇父知道自己在暗中调查就大大的不妙了。
方太监和那几个小苏拉抵死不承认自己有过监视之举,太子胤礽和诚亲王胤祉都说自己不知情,三阿哥生母、永寿宫荣妃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自己是被诬蔑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康熙面对这家中的一堆疑惑,又没有确凿的证据,个个都哭冤枉也没有办法,只命令臣下去查,可这种事乃是权益的搏斗,大家的行为准则是趋利避害,而不是是非曲直,哪里查得清楚?
太子既已加入了这场博弈,自然也要有所行动。他得到信说,不单十三阿哥、八福金,八公主也时常自个儿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次日趁宜妃不在集凤轩的空当,内务府以打扫卫生为名目,派了十来个太监去翻查八公主的居所。八公主一个小丫头,蛮横惯了的内务府流氓们根本不放在眼里,嬷嬷忙打发人去找宜妃,可不等救兵回来,太监们便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兴高采烈的捧着至宝般就要撤退。正在这危机的当口,妃佟佳氏忽然驾临,一改平时的疏淡,命令道:“放下!”说着将被惊吓过度的八公主护在臂下,轻抚安慰着。她位份虽不高,家室背景却很好,所以领头太监含了两分客气道:“娘娘,我们这是奉命行事。”
“奉的谁的命?谕旨在哪里?拿来我悄悄。”
领头太监支吾着答不上来,佟妃的嬷嬷已趁他发愣的当儿将他手中拿着的纸卷夺了过来,佟妃冷冷道:“这些是我教公主念的诗文,若真是上头的意思,你们便捧着谕旨来向我要。”
领头太监心虚理亏,反驳不得,只能带着手下人满月复牢骚的回去告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