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维扬也不清楚哪里有河流,只骑马带着那“掳”来的姑娘一路向前狂奔。小姑娘不再言语,只乖顺的保持着陆维扬给摆定的姿势,身子倚在他后背上,双臂紧紧抱着。姑娘家从未与异性如此近距离接触过,一路上小心儿砰砰乱跳,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害羞的。
不知道奔了多远,二人终于见着一条溪流,蜿蜒在葱郁草原之上。陆维扬在河边勒住马,对身后的人儿道:“你先下去。”
小姑娘红了脸低声道:“奴婢不会……”话未说完,已被陆维扬回身抱住,一齐跳下了马。小姑娘脸烧得不行,侧过身垂了头不敢看他。陆维扬一把解下系在腰间的行裳(发图无能,《清文鉴》翻译成“男裙”,是一种骑射时用来保护腿的、有点类似于围腰的东东),小姑娘惊呼出声:“阿哥这是!”
“展开绷好。”陆维扬命令道。小姑娘虽满心疑惑,却也只得照命做了。陆维扬从腰间抽出小刀,一挥手将行裳割成了两半,又道:“再绷好。用这个帮我包扎一下。”小姑娘这才松下一口气,拿着割成条的行裳走到河边,浸湿了较大的一块。陆维扬闲适的坐到草地上,小姑娘拿着湿帕子在他身边半跪下,捧起他的手仔细瞧了瞧,见手掌被划开了许多口子,有几条还挺深,都不忍心去擦拭,关切道:“很痛吧?”
陆维扬轻松一笑道:“不痛,若不是你提醒,我都没发现手被划破了,你大胆的擦就是。”
小姑娘将信将疑的瞧了他半响,方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擦拭包扎起来。陆维扬看她比自己还痛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阿哥的话,奴婢叫多西珲。”小姑娘嘴上答着,手下半点没有马虎。“这就奇了,你既是满人,你怎的不会骑马呢?”
“奴婢阿玛说,女孩儿家是来世上享清福的,不必学那些劳人伤神的东西。”
“你阿玛是做什么的?”
“奴婢的阿玛在礼部做侍郎。”
“呵,你阿玛有些意思,怪不得给你取名叫多西珲(满语:宠爱)。你家里只有你一个女儿?”
“不,奴婢有过一个姐姐,不过没等奴婢出生就没了。”
陆维扬仰面望着慢慢游走在湛蓝天空上的白云,轻叹道:“其实姊妹多了未必是好事,总免不了有些磕磕碰碰。你有兄弟么?”
“哥哥们都比奴婢大许多,年龄相仿的只有一个弟弟。”
“你和你弟常吵架不?”
“奴婢从没和弟弟拌过嘴。”
陆维扬略直起些身子,好奇道:“哦?你同你弟那么合得来?”
多西珲将“绷带”打上结,然后才答道:“也不是,做姐姐的同弟弟计较些什么呢?”
“你阿玛总偏着弟弟?”
“也没有,偶尔委屈的时候自个儿哭一场就好了。”
陆维扬心中感到几分不平,在现代时自己对妹妹也是处处忍让,怎么来到另一个时空,自己的同胞哥哥就不能让让自己呢?动不动就吹鼻子瞪眼睛的,堪比小燕子她皇阿玛,和夏添倒是挺合得来,果真如秦绯所说,气场问题,没办法。
陆维扬默然半响,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解开扣子对多西珲道:“你帮我把这衣服洗洗干净。”多西珲忙别过脸去:“这衣裳洗了一时半会干不了,阿哥若急着换干净衣裳,奴婢回营地帮您取就是。”
陆维扬笑道:“你又不会骑马,等你回到营地,天都黑了。”说毕也不管她接不接受,径自月兑下袍子递过去。多西珲一个闺女家,哪里见过光着膀子的异性,已臊得背过身去。陆维扬见她这种小女儿情态,愈发来了逗她的兴致,伸了伸胳膊,将袍子直凑到她脸畔去。多西珲不接,陆维扬又晃了几晃,多西珲又往反方向避了避,陆维扬带了两分撒娇的口吻道:“好姑娘,你就帮我洗一洗吧。”多西珲犹豫了半天,方勉强接下来,抱着衣服也不看他,走出老远才在河边蹲下,精心的挑拣着有血迹的地方洗起来。陆维扬遥遥望着多西珲的身影,心中的郁闷消散了大半。他躺去,展开四肢。天很蓝,云很白,水很清,草很绿,空气很清新,不由得唱起歌来。在草原上唱歌有一种直抒胸臆的畅快,歌声在草原上无所顾忌的驰骋激荡,很久没这么放开过了。
待多西珲将衣裳洗好,一只手捧着,另一只手遮在眼睛前面,只盯着脚前一尺见方的地面,慢慢的走回陆维扬身旁道:“阿哥,这衣裳晾一会儿再穿吧。”
“好,你坐下歇歇吧。”
多西珲答应着,回身将衣服在草地上铺好,然后侧身在陆维扬旁边坐下,双手托腮看着悠闲啃着草的马儿。陆维扬问:“你会唱歌么?”多西珲抿着嘴,微微摇了摇头,陆维扬微笑道:“那我唱给你听好了,你喜欢听什么?”
阿哥亲自唱歌给自己听,这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多西珲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拨弄着青草不说话。陆维扬也不穷追,自说自话道:“那我就唱一首拿手的好了。”说毕清了清嗓子,要开口,却发现不知唱什么才好。自己平时喜欢哼哼的,都不太适合此情此景,有佳人相伴,应当唱悠扬奔放的情歌才是。陆维扬想了想,只记起小时候常听父辈唱的一首老歌《草原之夜》,略回忆了两秒钟,勉强寻找着那种感觉放声道:“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只唱了两句,便觉得别扭得紧,这歌终归是和自己有代沟。换首什么呢?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陆维扬瞬时恶寒了一番。
搜肠刮肚想了半天,越急着想出来,脑子里便越是一片空白,陆维扬严重有一种炸群求给力的。暗自纠结了一阵,陆维扬眼看冷场了,便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唱起自己最喜欢的lt;Hey,Soul-sistergt;。
多西珲听这歌曲调怪,语言更新奇,待陆维扬唱完,好奇道:“阿哥,您唱的是哪儿的歌?”
陆维扬爽朗一笑道:“蒙古歌。”说完又紧问道:“你会蒙语么?”见多西珲摇头,陆维扬才放下心来,呵呵笑了几声复道:“把衣服给我,咱们回去吧。”
多西珲拿起晾在身旁的衣服,抖了抖,也顾不得礼数,只反手递给陆维扬。草原上阳光炽烈,风又大,衣料已经干了。陆维扬穿好衣裳,作势要抱多西珲上马,多西珲担心道:“阿哥,小心您的手……”
“不碍事。”陆维扬说着右臂一抱一推,便将多西珲送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去。这次两人掉了个位置,多西珲在前,陆维扬在后,路上也不像来时奔得那么急,马儿怡然自得的走着。陆维扬心情甚好的哼唱起《大城小爱》,鼻中嗅着怀中多西珲的发香,脑中浮现出的却是前女友们,包括曾经爱过的秦绯。望着辽阔草原,高空中有雄鹰盘旋,陆维扬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精神气儿十足、自称“巴图鲁”的可爱女孩,不知她如今嫁出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