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冷梅慢慢抚下最后一个音符。小桃才仿佛如梦初醒般从这动人的琴音中清醒过来,她实在是没想到脾气直憨憨的冷梅,竟有如此高妙的琴艺,能将一首乐曲弹奏得如此动人心魄,惊叹之余又不得不佩服。她笑着和站起身来的冷梅对望一眼,眼神中充满赞赏。
冷梅朝她也回以一笑,接着便眼带挑衅的回看了一旁的吴曼霜一眼。吴大小姐这回倒是不再言语了,只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杵在那里。小桃看的心中好笑,这个吴曼霜真是没有人缘,四处去惹事,结果还反被对方给叫住了号,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太后显是对冷梅方才所弹奏的一曲相当满意,满面笑容的让其它人也献上才艺。于是众家千金小姐便争相恐后的拿出自己的绝活,有引喉高歌唱歌的,有轻摆柳腰跳舞的,还有位小姐表演了双手做画的绝技,虽说那画画得不怎么样,但毕竟看在她应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份上,太后还是给了她几句赞赏。
之后,众人陪着太后又逛了几处景致,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太后似乎是有些疲倦了,便回寝宫休息了,这场夏宴便静悄悄的结束了。依小桃的看法,这古代的相亲宴实在是不好玩儿,男男女女虽是人数不少,但各自为营,又说不上几句话,说穿了无非是让这些未婚的男女彼此见个一面,留个第一印象,若是双方有意,便可以叫双方父母提亲论婚事了。
虽然小桃颇感古时相亲无聊,但也算小有收获,不说收了一大堆的礼物赏赐,单是认得了冷梅便让小桃着实高兴了一阵。
众人出了太后的宁寿宫准备出皇宫时,冷梅还悄悄拉住了小桃的手道:“乐姐姐,我很是喜欢你,平日里我都是呆在家里怪无趣儿的,你若没事儿便到我家里找我玩儿去,咱们说说话聊聊天,总比一个人呆着强些。”
小桃笑着答应了,顺便也告诉了冷梅她家的住址,冷梅表示一定要去拜访。两人这才挥手告别。
云平郡主本想跟小桃一起回去,却见风翊宣和风湛然还有十二皇子风秀林三个人走了过来,云平一看风翊宣瞧着小桃的眼神,便笑道:“怎么,七弟,你想做回马夫么?”
风翊宣笑道:“堂姐真是聪明人。我刚想跟堂姐说要送你和小桃回去呢。”
云平郡主笑道:“我真是好运气,跟人沾光竟能叫平遥王做回马夫,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呢。”
风湛然瞧了瞧小桃,笑道:“咱们几个好不容易凑到一起,现在时辰还早,不如出宫找处好玩的所在,痛快的玩到天黑,然后再让七弟送堂姐和小桃回家可好?”
风秀林听到此处,忙道:“哥哥姐姐们要去玩耍,可不能抛下我,不如带我一起去罢。”
云平郡主故意打趣他道:“你跟着去做什么?你的冷家姑娘已回家去了。”
风秀林笑道:“堂姐尽着打趣我做什么?我不如跟哥哥姐姐们直说了,那个冷梅我是誓要她做我的妻子的,早晚她都是你们的弟媳,还请大家帮帮我的忙才好。”
说着,微躬了身子向众人作了一揖,众人都笑着站在原地未动,只有小桃见他是位皇子,哪能受他这一礼,忙闪到云平郡主身后躲了开去。谁料,风秀林竟瞧了瞧小桃,大声道:
“这位乐姑娘。八成早晚也得是我的嫂嫂,你也别避了,受我这一礼也没什么。”
一句话给小桃说得脸色通红,风翊宣见了她艳若桃花的俏脸,心中一动,恨不得走上前去将她搂在怀中。云平郡主伸手在风秀林结实的肩膀上锤了一记,笑道:“你这小鬼头,倒说起你七哥的笑话来,冷梅方才还说要小桃去尚书府找她说话呢,小心你得罪了人,在冷梅那里要吃些苦头了。”
风秀林忙道:“别别别,是我说错话了,乐姑娘千万别见怪,我这里多谢了。”
小桃见他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一头热汗,忍不住笑了。这个少年看样子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倒有些象是她大学时的好哥们儿,憨憨的又直性,她向来喜欢这种人。
“十二皇子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只会在冷姑娘面前多夸十二皇子,这样可好?”
风秀林做梦也想不到小桃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好,如此甚好,乐姑娘真是个大善人。”
风湛然笑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将来若真是娶了那位冷家小姐,怕也是个惧内的货。”
众人都听得笑起来,风翊宣瞧瞧天色。道:“这里大日头晒着,咱们别在这里呆着了,既然四哥说了想要出外游玩一番,不如就去京郊我那所别院,那里清净得很,又有山有水的,平日里有仆人在里面清扫照看,咱们只去玩便是了。”
众人商量好了,便出宫坐上两辆马车,便向那京郊外驶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行人便来到了风翊宣的这所京郊别院。这座别院坐落在京郊之地的半山坳上,俨然一座大大的庄院。庄里遍植着翠竹,四处一片绿意,庄子门口两旁的阡陌上,尽是整齐种植的桑树成阴,一片自然野景,与它处不同。
云平郡主和风湛然显然是来过这处庄子,驾轻就熟,而小桃和十二皇子风秀林显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由得两只眼睛不够用了,左看看右看看。
风翊宣让庄上仆人在前面带路,自己故意走慢几步落到后头,趁前面兄弟们没留神。偷偷扯住小桃手,轻声道:“怎么,你喜欢这里么?”
小桃被他握住了手,只觉得他大大的手掌带着温暖归牵着自己,便觉得一股暖流从手中流向心里,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她也没挣扎,任由他握着,偏过头对他笑道:“你这别院与你的王府不同,是另一派自然气象,我当然喜欢。其实你那平遥王府我也没怎么看过。那时我受伤住在那里,只不过看了晓春阁,你那王府的全景我却是一点不知,却不知道这里和你王府哪个景致更好?”
风翊宣听起她说住在王府的事,便想起她中镖的事情,不由得手里一紧,倒捏得小桃哎哟一声,这才发现使力将她握的疼了,忙松了松手,急道:“没事吧,疼不疼?”
小桃见他担心的眼光,心里一甜,朝他微微一笑,伸手反握住他手,道:“不疼,没事。你刚才想什么呢?用那样大的力气?”
风翊宣看着她清澄明亮的眼睛,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柔情,拉住小桃站在原地,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绝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小桃听他这话,便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遇袭的那件事,看着他坚定的眼光,小桃向他点了点头,感觉到他握住自己的手更紧了一些。
此时,就听云平郡主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哟,七弟,你这大脚丫子的男子倒走得比我这女子还慢些,原来是偷偷落下跟小桃讲私房话去了,有什么我们就不能听听?”
小桃一瞧,云平郡主和风湛然还有风秀林三人已停了脚步,三个人笑吟吟的回头瞧着她和风翊宣,小桃这才想起手还跟风翊宣的拉在一起,脸上一红,忙将手抽了回来,背在身后。风翊宣见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窘相,不禁觉得好笑。瞧她脸红得跟个红苹果似的,也就没说什么。加紧脚步跟众人一起来到庄子的后院。
只见这里有一片空地,建着一座挺大的凉亭,背后俱都是摇曳的竹子,凉亭里一圈石椅,正中还有一张石桌,旁边四个石凳。这凉亭正面对着对面的山脉,眼到之处俱是一片清凉鲜活的绿意。
小桃不由得就叫了一声好,“这里真美,一眼就能望到对面的山,再高些,就能看见海了。”
风翊宣笑道:“你好象总是这样,喜欢这种人不到的地方。亏了这里有个庄园,不然你若是逛到这半山腰上,饿了渴了要个茶水要个点心,也不方便。又有什么好呢?”
小桃笑道:“我问七王爷,你是来看山的呢?还是来喝茶吃点心的呢?要为吃点心而来,我就不说了。若是说看山赏景,总以这儿的地方算好吧?虽说你王府里的景致大概不错,但是毕竟这里是天然而成,和那后天雕琢的自然多了些鲜活气象。”说着,便侧坐在那石椅上,望着对面山脉,深吸口气,道:“好空气,舒服。”
云平郡主也不由得笑起来,道:“如今是下晌,若是一大清早来这里,怕是你会更喜欢的。”
小桃赞同的点点头,托着左腮,对着山色出神。风翊宣也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山上的高低松树,一片绿油油的。树中所夹杂的各种果树,有的结了小小的青色果实,风吹着树叶,沙沙地响起来。那风吹过去,刮着那些叶子,飘飘泊泊,一阵一阵,象要起舞一般。山上的野草,都长得有二三尺长。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深绿淡绿相间,便象一副绿油油的山间油画般。
小桃见山里长的那野花,远远看去黄的紫的,开着那一球一球的一小朵儿,虽不香艳但也幽媚动人,就连这凉亭背面的竹林里也有一种清芬之气。
此时,庄内的仆人丫环早已供上了茶水,大概是因为这里风翊宣不常来,因此却是没有点心和水果,风翊宣命厨房里现做些点心,却被告知没有材料,也只得罢了。
风湛然此时也坐在石椅上,四下瞧了瞧道:“莫怪小桃喜欢这里,七弟,你闻闻,这种青草树木的香味,有多么好?在城里盖园子,无论盖得怎么好,这样天然的景象,是没有法子可以得到的。我府上虽景致也不差,但也差了这庄园一截。”
小桃道:“那四皇子不妨也在这京郊盖一座宅子,就当作夏天避暑之处,也不错啊。”
风湛然笑了笑,道:“这话一听,便知你是宫外的人了。你以为但凡有钱便可在这里盖院子不成?京城不比别处,这附近的地皮都是归皇家所有,七弟这所园子是父皇赏的,哪里是任谁都可以随便在这里盖别院的。”
小桃这才明白,风秀林瞧了四周一圈,这回才跑回凉亭里,笑问道:“七哥,你这庄子不小,但是我看房屋却不是很多,放着这许多地方,为什么不多盖上几间,若是亲朋好友的夏日里来玩,也好有地方住得开。”
风翊宣笑道:“你只知道玩得痛快,却不知这么一间庄子颇为费事。你看这里屋子虽不多,也有二十多间,一个院子还带一个花圃竹林。在这山上,这庄子也不算小了。有这庄子倒是可以闲来无事来这里盘恒几日,可是这样一来,花费就大了,要用两个厨子,几个听差,两个花儿匠。屋子里东西,而且时常损坏,总要添补。你们不知道,从前没有这个别院的时候,你也说要上山来住些时候,我也说要上山来住些时候,后来真有它了,大家各住了两天,都觉得闷得慌,不再来了。连云堂姐和四哥也不过一年来那么一次半次,或是众兄弟偶然到山上来打猎几次,也只把这庄子当成个歇脚的地方就是了。因此,这座庄子不过就让几个底下人,在这里住得舒服就是了。这些下人打理这里,一个月虽然不过几十两银子,但这庄子父皇已赐给我三年,这三年下来光是这笔花销就不少。后来母妃想起来这事儿,虽说不差那几个银子使,但是这样行事未免太傻,不如把几个底下人叫他回城,把庄子锁起来。但是这又有个问题,这庄子没有人管理,花木是要死了的,就是屋子,也容易损坏,若这样不管不顾的,所不到一年这庄子怕就不象个样子了。这若是我自己购的产业,倒真想把这庄子卖了省心,不过这庄子毕竟是父皇所赠,又是和体面有关系的事,倒不好发卖了。若是人家误会了,说是皇家子孙要卖产业了,岂不是个笑话?所以这庄子却是个难题,留是留不得,卖又卖不了,又派不上用场,倒是个烦心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