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紫烟因如今父母和好近在眼前,高兴之余心里极是感激小桃当初的帮忙,听她说要请客,便笑着说道:“哪里用得着你来破费,等得过了这一阵子,我娘答应了我爹搬回聂府去住时,到时我要请你到家里来好好宴请一番。我爹也背地里说你曾经帮了不少忙,很念着你的情呢。”
小桃听她话里话外已经爹啊娘的叫起来,也为她高兴。她俩在这边讲话,那边的顾文琪和冷梅见了便招手叫她俩,冷梅打趣笑道:“小桃姐姐和程姑娘说什么私房话呢,我们也听一听成不成?”
小桃牵着程紫烟的手又和冷梅顾文琪两个坐到一处,瞧着冷梅笑道:“还不是为着你的事儿。你那晚不是说要想把手里私房钱投到家可靠铺子里来赚银子么?我如今有了个想法,若是能做成倒是一桩好买卖。只是话先说在前头,这可不是一桩大生意,但是小打小闹得赚些零花钱倒是够了的。怎样,你们若有兴趣,我就说来大家商讨商讨如何?”
这里坐的四人里面,小桃是做生意的老手了,而程紫烟家里的锦绣坊也是经营得有声有色,只是顾文琪和冷梅两人未有涉足到这里面来。一个因着是官家小姐规矩太多,一个因着在南边呆着寄人篱下,哪有自主权。所以小桃这样一说,席间众人还都感了兴趣。
顾文琪第一个说道:“小桃莫要卖关子了,说来听听。若是觉得可行,我也想厚着脸皮参一股。”
冷梅和小桃是知道她原来的日子过得虽不至于艰难,但是手头压根没有私房银子,听她这样说,冷梅便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银子?在南边她们还让你攒银子不成?”
顾文琪冷笑道:“除了吃喝之外,我哪里能得着银子。虽然有每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但这二两银子只打赏下人们也不够,更别提攒钱了?”她也不避讳小桃几个,直接说道:“这还是前些日子我住进表哥的府里,除了派了丫头婆子们伺候我,每月还单给我十两银子的月钱。吃穿用度都是表哥府里的,表哥许是觉得我在南边受了几年委屈,心里疼惜我,上次一下子给了二十张一百两的银票,让我收起来应急时使用。我想着在府里那十两银子的月钱赏人和日常取偶尔的花销也尽够了,那二千两银子与其放在那里压箱底,不如做些什么赚些散钱出来。本想着过些日子来找小桃商量的,谁知你竟主动说出这个主意来,岂不是正和我意么?”
小桃和冷梅在一边连连点头。小桃觉得顾文琪的想法是很好也很实际的,虽说四皇子身份尊贵,但是文琪早晚也是要嫁人到别人家里去的,他护不了她一辈子。而这个时代的女人出嫁若是没有一份像样的嫁妆来涨面子,怕是在婆家要抬不起头来,叫人瞧不起的。可是顾文琪毕竟是云英未嫁的身份,不好独自抛头露面,因此和冷梅想的一样,想让小桃出面经营商铺她们入股。
小桃倒没有觉得合伙开铺有什么不好,她想着也不用开什么大生意,只差不多的做个中等规模的生意也就是了。这样的生意差不多加买店铺加布置进货也得七八千两银子,她自己也很轻松便能开上几家,只是若是要与人合伙,总不能让她自己一家独大,便决定若是众人合伙便每人出个二三千两也就是了。
冷梅侧着头瞧小桃一副思考的样子,便问她:“小桃姐可有了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听听啊?”
小桃笑道:“正要同你们说呢,这买卖能不能做得成怕是还得问问紫烟姐姐的意见呢。”说着,便瞅着程紫烟一笑。
程紫烟听得莫名其妙,不由得笑道:“你少打趣我,我懂得什么,整日里不过是在绣坊里看着卖货,这生意上的事情除了这绣坊上的,其它的我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懂的。你少糊弄这两位姑娘。”她以为小桃是在故意开玩笑。
“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小桃正色说道:“我的这想法还真的和紫烟姐姐做的这绣坊有关呢。我先问姐姐一句,这绣坊里绣花若是咱们平日里在家做女红,最常用到的是什么东西?”
程紫烟一愣,答道:“这还用说么?自然是绣布和丝线了。哦?莫不成你要做刺绣生意?”
小桃一笑,道:“紫烟姐姐说到哪里去了?我哪里会那样做,明明知道姐姐家里开得绣坊还在京城里那样有名头,我可不和姐姐的铺子打擂台。我只问姐姐,觉得这刺绣一事里,除了手艺不精之外,还有什么事是最闹心的?”
程紫烟想了半晌,才缓缓笑道:“除了手艺不精绣出来的东西不好看之外,最闹心的也就莫过于绣线质量不好,若是用力过猛便会断线;有的便是洗了一水便掉了颜色,让人头疼。”
小桃这才抚掌大笑道:“紫烟姐姐说得极是,咱们京城里卖的绣线虽说品种不少,但是那样颜色极齐全质量极好的却是不多。大都是南边线商简易染制拿来卖的,是以质量自然不敢恭维,劈丝分线也是个问题,稍微用点力气线就会断掉;还有的线若是不一下子买得足了,若是用到后来再去添补,那同一种颜色也有差异,未免绣出来的东西不算上乘。这种质量不是很高的绣线,就是那再巧手的绣娘也难绣出精致的上等绣品来。我小时候我娘经常绣花来贴补家用,常抱怨线不好,这个我却是知道的。”
顾文琪眼前一亮,笑道:“小桃莫非是想做绣线的生意?”
她才说了一句,程紫烟却转眼间又皱了眉头轻声道:“这生意是不错,我们锦绣坊里用的丝线都是最上等的,我却是知道那上等的好绣线南边的比北边的强。这京城里大家商铺卖得好绣线九成都是从南边进货,价钱可真不便宜,好的丝线一板都要卖上一两银子,金贵得很呢,那金线银线更是价高,要二两银子一板呢。就算是我们这样绣坊进货这样大批,也便宜不了多少。这倒是个赚钱的好生意,只是...”
冷梅听得程紫烟懂行,刚觉得赚银子有望,听到她一句可是,便急了,催着问道:“程姑娘,可是什么?莫不是这绣线生意不易做么?”
程紫烟道:“好不好做这我倒是不太懂的,只是我想若是咱们从南边千里迢迢的将绣线买来,再卖出去,虽说赚了银子,但是别人家一样会照着做的,虽是赚钱却赚不了大头,未免有些扫兴。”
小桃神秘的一笑,慢悠悠的笑道:“谁说咱们要从南边买他们的绣线来着?我以前买过一套七十二色的绣线送给我娘,那里面光是一种颜色就分为七八种不同的浓淡色调,端地是齐全又好看,质量也好,绣出来的东西活灵活现的,也不褪色,倒真是好东西。只是价钱太贵,要了我一百两银子。我记得当时还把这盒绣线拿给程嬷嬷看过,她说这盒绣线成本最多也不过二十两银子,我吓了一跳,原来这小小一板子绣线利润居然如此高...”
冷梅和顾文琪两个女红都不拿手,很少走针弄线的,因此听了绣线的价格如此昂贵,不免露出惊异的表情来,顾文琪便道:“这样贵的绣线,一般人家哪里用得起,难道那普通的绣线便不成么?”
程紫烟笑着接过话去解释道:“顾姑娘想是不知道,这好绣线绣出来的东西就是和平常的不一样,价钱也比普通的高出几倍甚至十几倍。那好绣线绣出来的精品的利润自然把线钱就带出来了,只是象小桃方才说的那种极品的绣线不仅数量少,还非常贵,就连我们绣坊里除非客人预订那极品绣线的绣品,不然普通的也不用它绣。不过市面儿上货郎卖得普通的绣线还真是买不得,多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染的颜色不正不说,稍微鲜艳点儿的颜色若是教太阳光晒上久了都会褪色,更别提在水里洗了,简直就开了染坊了。用那种次线做绣工多是常弄得满手都是颜色,狼狈不堪。而那上等的绣线则不然,是做出来之后先放在太阳底下晒上一阵,再过一遍水,掉过一回浮色后才沾得牢靠,因此价格自然也奇高。”
冷梅这才说道:“原来小桃姐姐是想做这绣线的生意?只是这绣线这样贵,咱们就是到南边进货回来卖,想是赚那几个辛苦钱不够付店租的,这...”
小桃扑哧一笑,道:“谁告诉你咱们要到南边儿自个儿进绣线回来卖的,咱们不会自个儿染么?”
她这话一出,在场三人及伺候的丫头们都愣了。但是她们瞧小桃的神情又不象在开玩笑,顾文琪瞧着小桃的表情最是夸张,仿佛小桃突然生出了三头六臂似的,过了好半晌还是程紫烟说道:“小桃,你会染绣线?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你不是开玩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