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媒婆感觉到来自田公子那边儿射过来的刀子似的眼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再偷眼瞧瞧旁边那个大马金刀一坐在那里的南宫艳,那身子打摆子似的抖得更厉害了。
天哪,那家伙就是大哥媒婆口中称的田家的翩翩佳公子?南宫艳伸手扶了扶有些发疼的额头,要不是她今日没有带鞭子出来,非好好把那媒婆痛抽一顿不可。什么才二十三岁,瞧那姓田的男子的长相活象三十多似的,两只小眼睛此刻正惊恐加不信的盯着自己,嘴巴张大到都可以塞进去两个鸡蛋了。
这位仁兄长相平平也就算了,而且还用那对小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打转,盯得她浑身不舒服,瞧他那面部表情,分明是带了毫不掩饰的嘲笑和不屑,虽然这副丑模样儿是她故意费力整治出来的,可是被这姓田的这样瞧着她可是心里不舒服。
南宫艳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在椅子上挪了挪。她这一路上外衣里面穿着两件冬夹袄,虽说臃肿的效果是出来了,可是身上因为这样的穿着却让她觉得碍手碍脚的,这一路来时幸亏是坐着马车,走路时要不是有青玉丫头在旁边拉着扶着搀着的,她早不知道要跌倒几次了。
好不容易来了这包厢里,安安稳稳的坐在了椅上,谁知一进来那两位便象是见了活鬼似的瞧她,让她仅存的一丝耐性跟好脾气很快便消失殆尽。
南宫艳半笑不笑的瞧着桌子对面坐着的那位田家公子,自从她进来这屋子这位的就没有离开过椅子,就连礼貌性的话也迸出一个字儿来,南宫艳心里有数,冷笑着瞧了那一边明显已经傻了的李媒婆一眼,冷笑道:“李媒婆,我便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南宫艳是也。你不是跟我大哥约好让我来这里见那位田家的公子么?人怎么还没有到么?莫不成是让我一个姑娘家等着他不成?他好大的派头儿啊。”
李媒婆让南宫艳几句话说得清醒过来,虽然这位大小姐长相打扮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但是她毕竟是自己生意的主顾,而且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又不是给自己家讨媳妇儿,管那么多做什么,她才不会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呢。
李媒婆想通了这一层关节,立马堆开职业化的笑容,脸上的皱纹都笑平了,上前到南宫艳身边笑道:“哟,南宫小姐,您说笑了,这在您对面坐着的这位不就是田家的田宇公子么?对了,您们两个这是头一次见面儿,也难怪您不认得。”
“哦?”南宫艳化的两道双粗又黑的卧蚕眉微微挑了一挑,眼尖的发现她挑眉时对面这位田公子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南宫艳使劲儿忍住笑意,故意把眼光移到田宇身上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了个遍,哼了一声,眯起眼睛来危险的斜睨着李媒婆,慢慢的道:“李媒婆,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听说你在大哥面前赞那位田公子什么年轻有为、风度翩翩、卓尔不凡、温文儒雅,还有什么气质出众、才华横溢...可我面前的这位嘛,哈哈,说不得,差得太远了,该不会是李媒婆你弄错了罢?”
她一口气说完,趁着李媒婆和那位田公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站起身子来指着对面的田宇对身边的青玉说道:“青玉丫头,小姐向来眼神儿不太好,你帮小姐我瞧瞧,对面坐着的这位公子可是象李媒婆形容的那样?有哪一样是适用在这位公子身上的?”
她话音未落,坐在对面的田宇早已忍耐不住,啪的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指着南宫艳便斥道:“放肆,你堂堂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居然说话如此无礼,真是叫人大失所望。你长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来说别人?真正可恶。”
南宫艳扑哧一声儿笑了出来,视线在田宇的手指上滑过,这个男人竟然敢指着她的鼻子说话,他的风度又好到哪儿去了?
南宫艳冷笑着道:“哎呀,好吓人哪,这位公子好大的官威啊?敢问您身居几品官衔哪?在哪任职啊?又是哪里的父母官啊?还放肆呢?呵呵,如果本小姐记得没错的话,你这位田家公子还只是在京城里读书备考罢?这明年春天的科举看来田公子是信心十足能状元及第了?要不然也是位榜眼,探花?否则哪来的这样大的官威?只是田公子还未做官呢就摆起了官架子,这可不好。也许是你想提前演练一番?”
田宇让南宫艳这一番话噎得够呛,偏就支吾了半天也反驳不出来,于是涨红了脸和脖子站在那里,象只斗败了的公鸡。他方才一见南宫艳如此丑陋便把那份求亲的心早打消了一半儿,只是念在对方家里原财势才忍住了没有当即抬腿儿离席,这会子见这个不止貌丑还言谈举止粗俗的女人竟然还一副伶牙俐齿,更是恼羞成怒,当即想甩手离开,突然想起父亲在家书上叮嘱自己的就算求亲不成,也万万不可得罪了南宫家的人。想到这里,田宇刚想迈出去的脚步又慢慢的收了回来。
李媒婆见此情景,赶忙上前打圆场儿,“哟,田公子,南宫小姐,你们两个这怎么一见面还开起玩笑斗起嘴来了呢,可见是年轻人儿自来熟儿,田公子,人家南宫小姐是个年轻姑娘家,说话但凡有不周到之处您一个大男人可得让着些儿,您说是不?”说着,便暗自跟田宇使眼色。她眼瞧着这门生意八成是做不成了,但是好歹也不能连她的跑腿儿银子都搭进去啊,若是惹翻了这位南宫小姐,人家腿儿一抬走了,自己找谁要赏钱去?
田宇咽了一口气没有吭声儿,低着头死也不愿意再看南宫艳。南宫艳心里爽快极了,她今日本想吓到了田宇便转身就走的,但是到了此刻倒想好好耍耍这位以貌取人的田公子了。南宫艳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装模作样的笑道:“哎,李媒婆,你做这行当也怪辛苦的不容易,走东家串西家的不过是为了糊口赚个辛苦钱儿,我南宫艳从小家教极严,知书懂礼会体谅人儿,方才田公子口出不逊的事儿我就看在你李媒婆的面子上,就当作没发生过不跟他计较了。”
话一说完,对面的田宇被气得半天作声不得。这时,只见李媒婆赶忙转移话题几步窜到门边儿挥手叫伙计来点菜,南宫艳心里一惊下意识的一转头,却见门口却是小桃萧十一两人带着两个伙计笑盈盈的走进了包厢里。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南宫艳赶忙一缩脖子转回头去,生怕被小桃和萧十一看见自己的脸。
小桃一眼便瞧见脸上五颜六色的南宫艳,差点儿扑哧一声儿笑出来,这才知道萧十一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敢情这南宫艳为了搅黄这次相亲真是卯足了劲儿了,连这样丑怪的扮相儿都捣鼓出来了。
早在这出相亲闹剧开始的时候,她和萧十一便在这雅月间外面站着,虽不是为了听墙根儿,但是因着南宫艳方才说话声音比较大,她和十一两个在外头把她们在里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小桃颇有些兴致盈然的看着事情的发展,嘴角的笑就一直没有停过。
小桃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南宫艳了,觉得这姑娘的性情倒颇有点儿现代女孩子那样的风采,许是南宫艳与自己一样自小就没有被父母用那些条条框框约束着自己,才生出这样直率清朗的性格,在这韶然国里,她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好笑的事儿,这南宫艳实是太有趣儿了,敢在相亲的时候恶搞自己修理对方,普天之下怕是没几个女子敢这样做的。难怪萧十一那次才见她两面儿便喜欢上她了,若是她是个男人怕也是要对这有趣的南宫艳感兴趣了。
那李媒婆是个惯会看人的,瞧见萧十一和小桃两个衣着华丽,相貌不凡,身后又跟着酒楼的伙计,便想到两人可能不是一般人,便带了笑儿问道:“哟,您两位是...”
小桃闻言笑道:“这位客人,我们两人是这酒楼的东家,因着我们酒楼每隔三月便有一次抽奖免费用餐的活动,偏巧刚刚我们抽出来今日免费的房间便是这雅月间,所以今**们这几位客人的餐点我们酒楼全部免费,我们便是来亲自恭贺的。”
那李媒婆一听,自是乐得喜笑颜开,虽然这顿饭也不用她花银子,但是若是这样一来,等会儿她点菜时便可以照着那平日里听说过没吃过的好东西大点一气儿,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儿的给自己打打牙祭。听到有便宜可占的李媒婆连带着看小桃也顺眼得很,见小桃生得容光照人,极是美丽,不觉多看了两眼,心里暗道,若是那样南宫家的小姐有这位姑娘三分的容貌,也不至于让那位田公子看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