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倾城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起(一)

作者 : 子夜妃子

日子这样一天天流逝,转眼就是三年以后,这一年,是贞观十六年。

注定是风雨飘摇的一年。

长安的夏日光耀的黄,略旧蒙尘,黄昏的天空开出一朵黄芍药。

清澈的池子中斜斜睡了几朵粉莲花,瓣尖上一点微红如胭脂。几条墨色,红色,金色的金鱼摇曳着从莲花旁游过。武明空看着不由出了神,略停了停脚,那边徐惠带着小篆袅娜而至,亲亲热热叫了声:“姐姐。”

武明空微微一笑,一面用帕子擦拭脸上的细汗,一面笑道:“这大热天的,你出来作甚?”徐惠把袖子挽了挽,笑道:“这里过堂风倒凉快,吹一吹再走。”武明空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就是淘气的了不得,我那边花木繁盛,倒很阴凉,去坐坐吧。”

徐惠就挽着武明空,笑道:“那敢情好,我们姐妹也好久没说过贴心话了。”二人顺着游廊,顺路进了承晖殿,徐惠用手扇着风,直嚷嚷热,壁仪就端了两碗酸梅汤来,道:“娘娘尝尝这酸梅汤,才新做的。用井水浸了好几次,解解暑气。”

武明空看了酸梅汤一眼,笑道:“酸梅是个收敛的东西,妹妹还是少喝些吧。”徐惠却端起白底黄花的瓷碗,一饮而尽,斜了武明空一眼,嗔道:“姐姐这才多大年纪,就絮絮叨叨,和老太婆似的。以后真老了老了可怎么了得。”

武明空忍俊不禁,伸出三根葱管似的指头,笑道:“我今年也是双九年华了,可比你虚长了三岁。”说罢,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再过几日就是你及笄的日子,说罢,要我送什么贺礼给你?”

徐惠支着头想了想,抚掌而笑:“有了,姐姐你身边的杨柳手巧,烦她替我打几根络子吧。”武明空扑哧一笑,道:“这有什么,你只管差遣她便是,这也值得说嘴。”徐惠横了她一眼,笑道:“既然做姐姐的这样大方,那做妹妹的可就不客气了。”说罢,站了起来,径直走向内室,“我可得去姐姐的妆奁里挑几样好东西。”

武明空掩袖而笑,“皇上每次赏赐你的东西也不少吧,就成天惦记着我的东西,迟早被你搬空了。”徐惠一回首,漫不经心的笑道:“你们都不必跟进来了,我怕姐姐心疼,到时候让你们拦着可如何是好?”

武明空笑弯了腰,眯着眼吩咐众人:“你们都别进来了,省得徐充容心里又不舒坦了,拿我作伐子。”壁仪,墨雪等人齐齐应了,守在外面,武明空随着徐惠进去了,轻轻掩上门。

徐惠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满目萧然,“姐姐,我有话要告诉你。”口气十分慎重,武明空听着慢慢收敛了笑意,奇道:“什么事?”

徐惠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冷笑道:“姐姐,我等了整整三年,终于等到了今日。”

武明空忙站起身来,亲自关上了窗户,低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惠冷冷道:“姐姐,三年前,你曾经对我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一直牢记在心,时刻不忘。”

武明空一时语凝,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此刻又清清楚楚的浮现在眼前,徐惠的无助,李世民的薄情,无一不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对于自己,那是一个扼腕的回忆,对于徐惠,该是有切身之痛的。

徐惠咬咬牙,恨道:“那时候,我以为只要我没有坏心,待人真心,就不会有人会害我,岂料没有想到,我的一时大意害我失掉了那个孩子,那时候真想一死了之,是你一巴掌掌醒了我,我从那时候发誓,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为我的孩子报仇。”

武明空看着眼前满脸恨意的徐惠,唏嘘不已,时光果然是一把无情的刀,将人雕刻得面目全非。那样天真浪漫的徐惠,终于埋没在了这深宫之中。

徐惠看着武明空一言不发,面色黯然,眨了眨眼,笑道:“姐姐,你不用为我难过,我早已看明白,皇上对我终究无情,我苦苦挣扎这么久,还不是等到了报仇的这一天吗?”。

武明空心中一颤,问道:“是谁?”徐惠站了起来,笑容苍凉,“姐姐,是阴妃。”武明空垂下眼帘,不动声色的问:“你如何知晓的?”

徐惠慢慢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苍黄色的手帕,一点点铺展开来,一朵紫黑色的干枯的花安然卧在其中,武明空小心的拈起那朵枯花,放在眼前细看许久,轻轻叹息:“这是从哪里发现的?”

“花瓶里。”徐惠的笑容飘忽而惨淡,“我喜欢芍药,当时阴妃差人送了一束芍药给我,大红色的芍药,本就少见,我欢喜不已,插在床头,岂料就这样断送了孩子的性命,我当时就已经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也没有想要活着,只是想着你我姐妹一场,要对你说些心里话……”

难怪发现自己流产,第一时间不是去找太医,而是来找自己……

大红色的堕子草,与芍药十分相似,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差异。这种花传自吐蕃,世间少见,若不是曾在燕青平那里见到过,根本不会知道,如此妖艳绝伦的花,竟然会使人流产,终身不孕。

想必徐惠后来必定仔仔细细研究过房中的每一样物事,才终于发现了这种花。

武明空深深叹息,道:“你为了找她报仇,等待了三年?”徐惠坚定的颔首,瘦削的下巴微扬,“姐姐,你没有孩子,你不会知道,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足以令她万劫不复。”

武明空闭上眼,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中微痛,声音带了些许悲悯:“妹妹,你答应我,只此一次,以后不要再冒险了。”

徐惠面容雪白,神色凄然,笑道:“姐姐,这就是最后一次了,阴妃这次,定会痛不欲生。”

欲使人痛不欲生,唯有除去那人的心中至爱。

武明空若有所觉,目光微闪,问道:“你要对齐王下手?”徐惠默然点头。

武明空叹息着揽过她瘦削的肩,劝道:“妹妹,我只当你是亲妹妹一般,你要报仇,我不反对,但若是要对齐王下手,一来他已是成年的皇子,远在齐州的封地;二来,你不过是深宫妇人,要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难于上青天。况且,你家中还有老父在堂,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让他老人家何处自容?”

徐惠泪盈于睫,依偎在武明空臂弯,低低的抽泣:“姐姐,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三年了,每次午夜梦回,我耳畔都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质问我,为什么还不报仇,还能活得这么坦然,我没有别的法子,若是不报仇,我将永世不得安宁。”

听着这样神伤的话,武明空一时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徐惠唇角微勾,脸上泪痕未干,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从三年前我发现阴妃动了手脚开始,我就写了一封家书回湖州,我父亲一直暗中派人监视着齐王的一举一动,我在宫中也是一刻不忘的盯着阴妃,谁知她这样沉得住气,一直没有动作,天可怜见,昨日,我父亲传来消息,齐王近日募壮士三千,名为自卫。”

武明空吃了一惊,私募壮士,稍有不慎,这就是谋反的罪名,难怪徐惠这样高兴。

“姐姐。”徐惠紧紧抓住了武明空的手,指尖冰凉,认真的看着她,“只要我父亲找到了齐王谋反的证据,齐王与阴妃都难逃一劫,只是我父亲也只是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并没有证据,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告诉皇上。”

武明空郑重的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绝对不会乱说的。”徐惠就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在满是泪痕的脸上显得那般凄楚……

二人携手一起出来,壁仪见了徐惠眼眶红红的,眉眼不动,打趣道:“这是发大水了?”武明空微微一笑,道:“杨柳呢,让她过来给我们徐充容打几个络子。”

墨雪忙拿着几缕线出来,杨柳一面理线,一面笑道:“娘娘这是装什么的络子呢?”徐惠想了想,道:“早听得你手巧,就烦你多给我打几个罢,汗巾子,香坠儿,一样打一个罢。”

杨柳笑着应了,道:“娘娘的汗巾子和香坠儿是什么颜色的?”徐惠笑道:“葱绿的汗巾子,大红的香坠儿。”杨柳笑道:“葱绿配柳黄,大红的须得石青色才压得住颜色。”

武明空见二人说的有趣,忙拿出自己雪色的汗巾子,笑道:“不妨也替我打个络子,就梅花花样的就好。”徐惠嗔道:“人家想要个络子,她就来凑热闹,生怕讨不了便宜似的。”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了。

徐惠看着时候不早,起身告辞,临走还让杨柳打好了络子派个小宫女送去南熏殿,武明空替着答应了,亲自送她出了门。

转身时,目光一凛,壁仪会意,扶着武明空进了内室,问道:“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最后一更,终于完成了,最近养成了习惯,上一更本来打算晚上7点定时发的,哪知点顺手了,直接即时发了……这周每天都是现写3000字,今日不曾下床,爆发了9000字,筋疲力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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