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西娅果然厉害,几句话就能让宪兵队主动退却,让民众为之疯狂。”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目睹这一幕的元老院议长尼古斯感慨道。
坐在他身旁的长子洛威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看她还能嚣张几时?伊莲菲尔不能来参加评议会,洁西娅这次是输定了。只等议和法案一通过,就把她废了!”
坐在对面的一个幕僚连忙讨好地说:“听说汀兰夫人甚得亚当斯王宠爱,只要废了洁西娅,那王后之位就非汀兰夫人莫属了!”
汀兰是尼古斯的寡居女儿,两年前开始成为国王的公开情妇。以洁西娅的强势,为何会容忍第三者的存在,众说纷纭,一个说法是洁西娅因为没有子嗣无颜干涉亚当斯王另寻新欢,还有一个说法是洁西娅以此为条件,让亚当斯王交出了王权。
尼古斯一直想铲除洁西娅,不仅仅因为洁西娅是他的头号政敌,还因为他想将女儿扶上后位。他等待了许久,终于迎来了机会。
待参加评议会的一百一十三名各级贵族都进入会场后,随着一声沉重的关门声,两扇大门缓缓合上。一千名禁卫军精锐布置在圆形议事堂内外,负责会场的警卫和秩序。
评议会很快进入正题,一切如同预料的那样,尼古斯一提出议和法案,就立刻遭到了以洁西娅为首的内阁的强烈反对。
“这哪是和平条件,分明是丧权辱国的投降条件!黑斯廷想借教宗之名控制整个大陆,其狼子野心,一目了然;逼洁西娅王后退位,是干涉我蓝雅内政;割让伊利亚,是侵犯我领土完整。今天如果我们答应了割让伊利亚,明天对方提出割让望京,我们也要同意吗?”。内政大臣拜狄斯激动地说,他从政多年,火气依然很旺。
对于拜狄斯的发言,尼古斯丝毫不觉意外,他知道参会的很多人,包括那些已被拉拢、同意接受圣天军的和平条件的代表,也存有类似的想法。
“拜狄斯大人。”尼古斯开始发言,以他那特有的缓慢的、娓娓的、柔和的近乎发腻的声音说:“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只是目前这种形式下,除了接受圣天军的和平条件,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经过巴伦西之战的惨败、赛里亚会战的苦战以及北海舰队的全军覆灭后,你认为我们还有能力和圣天军继续对抗下去吗?”。
“尼古斯大人!”苏伦霍然站起身来,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尼古斯:“打仗的事情请交给我们军人去做。目前两军对峙,尚未分出胜负,请不要妄言,以免动摇军心!”
“苏伦将军英勇无敌,自然是想打下去了。不打仗,将军怎么升职,怎么能得到王后的青睐呢?”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苏伦顺声望去,见会场后排一个鼠目獐头的男子正阴阳怪气地说。他叫高格力,因为巴结尼古斯,刚刚在元老院获得一席议员之位。
苏伦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妄言军队统帅!没有军队在前线作战,你还能如此安稳地坐在这里信口胡言吗?”。
“你,你,你……”当众受辱,高格力气得浑身颤抖。他站起身来指着苏伦,本想骂回,尼古斯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苏伦将军战功显赫,自是令人敬佩。”尼古斯不紧不慢地说:“只是所谓一夫功成万骨枯。身为政治家,我们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一时战事的得失,更是整个王国的命运。目前敌强我弱,一旦战败,你要记住,关系的不仅仅是你苏伦一人的英名或是伊利亚军团的荣誉,而是整个蓝雅王国,三千万子民的身家性命。你担当的起吗?”。
“整个蓝雅王国,三千万子民的身家性命,并非苏伦将军一人的重任,而是在座所有人的责任。”众所瞩目下,洁西娅王后缓缓站起身来,明亮的目光扫过全场,开始发言。
“不战而降,牺牲伊利亚,或是我个人,如果能给蓝雅换来永久的和平的话,我愿意接受。但是,请诸位不要忘记,蓝雅这几十年的和平,不是靠敌人的仁慈,而是依靠军队南征北战打出来的。黑斯廷、奥斯顿称霸大陆的野心昭然若揭,他们已经征服了远东,而蓝雅则是他们下一个目标。在座诸位,抛开荣誉、尊严和爱国,你们认为自己的封地和财产还是安全的吗?失去了军队和王国的庇护,这里所有的人,都将失去一切!”
会场陷入一片沉默,不可否认,洁西娅的话切中要害,在每位参会代表心头敲响了警钟。
“请各位切记:这世上绝对没有祈求来的和平,想要和平,只有付出勇气和鲜血!”洁西娅的话气势凛然,掷地有声,闻者不由动容。
但是政治方向的选择并非因几句话就能改变,即使有人被洁西娅的话语打动,贵族间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还是让他们选择了支持尼古斯。会议的表决结果并不出人意料:赞成,七十六票;反对,三十二票;弃权,五票。
尼古斯洋洋得意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恼怒,本来按照会前的拉拢结果,应该能得到八十张赞成票才对,看来这洁西娅煽动人心的本事果然厉害,但不管怎样他已经取得了重大胜利。
洁西娅站起身来,不等尼古斯发表获胜演讲,就准备退场。三十多名支持者齐齐起身,紧跟在洁西娅身后。
“王后且慢!”尼古斯拦住洁西娅的去路,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议和法案已经通过,那么会议即将进入下个议题,还请王后和诸位留步。”
“下个议题?”洁西娅秀眉一扬,犀利的目光扫向尼古斯。
“废后议案。”尼古斯一字一顿,大声宣布。会场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声,在座众人只知道本次会议的主题是讨论议和法案,没想到尼古斯居然还想趁机废后。
苏伦、拜迪斯等人齐齐色变,拜迪斯挺身而出,喝道:“大胆!”
洁西娅挥手示意拜迪斯退下,只听她平静地说:“我与亚当斯王的婚姻,是在至高神前宣过誓的,得到神和王国法律的保护。你,还有评议会没有权力妄言废后。”
“国王陛下提出和你解除婚姻,评议会将对此作出决议。”尼古斯一语惊人,连洁西娅也不由变了神色。
尼古斯打了个手势,一名华衣贵妇从侧门现身,向洁西娅走来。见到此女,洁西娅那幽蓝的眼眸中蓦然腾起了火焰,虽然一闪即逝,却足以惊心动魄。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尼古斯的女儿、亚当斯王的情妇,汀兰夫人。
汀兰的容貌虽然不及洁西娅,却自有一番低眉顺眼的温柔可怜样,或许也只有她,才能够在气势逼人的洁西娅面前始终保持谦恭和忍让。她能够以情妇身份在亚当斯身边待两年之久,凭借的绝不仅仅是她父亲尼古斯的庇护。
“汀兰参见王后。”汀兰走到洁西娅面前,带着优雅的笑容,盈盈一拜,礼仪完美,举止无可挑剔。
“你来这里做什么?”洁西娅冷声问道,看似平静的表面暗藏着风暴。
“我带来了国王陛下传达给王后和评议会的亲笔书信。”汀兰取出一封信,将信尾的亚当斯王的签名和玉玺印章出示给众人看。
国王的信很简单,只有寥寥数十个字。汀兰宣读完后,全场陷入震惊:亚当斯居然要求和洁西娅解除婚姻!
议事堂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洁西娅身上,这个坚强而又孤独的女子,她刚刚经历了政治上的惨败,如今又面临婚姻上的背叛。
但洁西娅的骄傲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改变,她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亚当斯要和我解除婚姻?你认为我应该相信一封情妇带来的书信吗?如果他真想那么做,就让他自己来和我提吧。”
说完,洁西娅再也不看汀兰和尼古斯一眼,昂首向会场大门走去。
“站住!”尼古斯再次叫止步。他知道此时绝对不能让洁西娅出去,外面聚集了大批反对议和的民众,洁西娅只需要说上几句话,那些民众就会失去理智,冲进凯旋宫,将会场撕得粉碎。更何况,只要她还是王后,就能够调动忠于她的禁卫军,再加上驻扎在城外的伊利亚军队,一旦发动兵变,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当务之急,是强行废后,再将洁西娅软禁起来,等局势稳定下来再说。
尼古斯抬手向下一挥,会场两侧忽然涌出大批禁卫军士兵,一排明晃晃的刀剑对准了洁西娅王后。
众人不由色变,洁西娅一直掌控禁卫军兵权,禁卫军怎么会将武器对向洁西娅?
苏伦一个箭步挡在洁西娅身前,冲着卫兵大声喝道:“休得无礼!”毕竟是名震天下的将军,被苏伦那统帅千军万马的气势所慑,卫兵们不由退后了几步。
“叶天,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洁西娅的神色依旧平静,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禁卫军第一团团长叶天,今天由他负责会场的警卫工作。
“会议尚未结束,请王后和诸位大人返回座位。”叶天面无表情地说,他撇过头,有意避开洁西娅的目光。
“叶天,想不到我看错了你。”洁西娅的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叶天乃是禁军第一高手,她因爱惜他的才能,予以提拔,委以重任,想不到他居然会被尼古斯收买,背叛自己。
“只是,没有人能挡住我洁西娅·赫连的路!”洁西娅微微冷笑,视眼前的刀剑为无物,昂首向前走去;在她凛然无畏的气势之下,手持刀剑的卫兵们不断后退;苏伦等人护卫在洁西娅身边,做好出击的准备。
见士兵们畏惧洁西娅和苏伦,叶天把心一横,亲自上前拦住去路,喝道:“请王后不要擅自行动,否则休怪叶天无礼了!”
“谁敢对我姐姐无礼!”一个清越冰冷的女声骤然响起,会场的大门被轰然推开,一道阳光射进昏暗的会场,而那辉映在阳光中的明丽身影,耀眼的竟让所有人一时睁不开眼来。
来者正是伊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