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莫辰冰寒森严的双眼,夜影的笑容渐渐凝滞,寒气从心底袭来,冷汗沁出背脊。凌厉的杀机如泰山压顶般袭来,她心中终于萌生出惧意和后悔。
她情不自禁地移动脚步想退却,却觉咽喉一紧,无形的斗气牢牢地卡住了她的脖子。她两眼翻白,几乎窒息,耳边响起莫辰冷若冰霜的声音:“要不是看在你立下大功的份上,就凭这番搬弄是非的险恶用心,就不用留你。记住,任何企图伤害伊菲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说完,他松手,扔下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夜影,拂袖而去。
外面正值风雨大作,电闪雷鸣,莫辰挥退为他打伞的卫兵,大步走进庭院中。冰冷的大雨淋湿了他的全身,闪电的白光照亮他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孔。
伊菲被塞维尼玷污了这个想法如毒蛇般毒蛇撕咬着他的心,让他不得安宁。他紧握双拳,指节发白,恨不得将整个天地摧毁,来宣泄心中的痛苦,愤怒,自责,还有深深的耻辱。
风雨渐渐变小,莫辰也开始冷静下来。不能让士兵看到他这副样子,特别是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军心。
莫辰走进屋,卫兵们见到他浑身淋透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沉默地简单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来到安置伊菲的房间。
伊菲似乎已经熟睡,跳跃的烛光在她美丽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娟静美好的令人不忍心破坏。他细细端详了她一阵,然后掀开被子上床,把她轻轻拥在怀中。很奇怪,怀抱着温暖娇柔的身躯,闻着幽幽的女儿体香,他的心情渐渐宁静下来,狂躁不安一扫而空,暖暖的温情和淡淡的幸福溢上心胸。
伊菲动了一下,朝他怀里钻去,脸蹭着他的胸膛,雪白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
“菲儿。”莫辰低低地说:“明天我就送你回去。”
感觉小人儿在怀中点了点头,他心中涌起锥心的疼痛,久别重逢,又不得不放手让她离开。他不由地抱紧她,亲吻着她的秀发:“我发誓,这次分别是短暂的,我很快就来接你。”
我相信,亲爱的辰。我一回去,就说服姐姐让圣天军返回远东,战争的胜负已分,没有必要再流更多的血了。
伊菲这么想着,嘴角扬起乐观的微笑,在莫辰怀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伊菲醒来时,莫辰已不在枕边。听到她起身的动静,一个侍女推门进来。
“早上好,伊莲菲尔小姐。”侍女向伊菲行了一礼:“殿下忙于军务,吩咐我来照料您的起居。”
这是一个清秀的女孩,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的态度谦恭,只是在出身豪门的伊菲看来,她的礼仪还不够标准,不像是受过训练的侍女。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伊菲柔声问道,暗暗猜测这个女孩是不是被圣天军抓来的蓝雅民间少女。
“我叫冰蓝,是亚林斯堡人。”少女恭敬地回答。
伊菲心中轻叹了一声:“你是被抓来的吗?”。
冰蓝神色略有迟疑,点了点头。
“战争就要结束了。我今天要回蓝雅阵地,可以带你一起回去。”
“多谢小姐的好意。”冰蓝感激地说,“不过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
“为什么?”伊菲有些讶然。
冰蓝低头垂眼,避开伊菲的探究目光。伊菲心知其中必有隐情,不再追问:“不愿说也没关系。”
冰蓝直摇头,眼中泛起泪光,“我本是亚林斯堡面包坊主家的女儿,圣天军士兵来我家征收粮食时,把我抢到军中。士兵们想侮辱我,幸亏被欧路将军发现,他救下我,收留我做侍女,说等战争结束后就送我回家。”
提到欧路的名字时,冰蓝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伊菲恍然大悟:“你不想离开,是因为欧路将军?”
冰蓝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欧路将军是个好人,他收留我后,一直以礼相待。”
伊菲微笑,她也正处热恋之中,自然能够体会冰蓝的心情。她安慰地轻拍冰蓝的肩膀,示意她不用顾虑和害怕。
“如今看到圣天军的溃败,作为蓝雅人,我心中本应该高兴,可是……”冰蓝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迷惘和忧伤:“看到将军忧心仲仲的样子,我却情不自禁地为他担心难过。我明明是蓝雅人,却心向敌人,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叛国……”
她说着,用手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如果说这也算叛国,你眼前正好有一位呢。”伊菲轻声说。
“小姐不一样,小姐身份高贵……”冰蓝急忙说,她受命服侍伊菲,已隐隐知道伊菲和奥斯顿皇储的关系不一般。
“有什么不一样?”伊菲淡淡地说:“所谓身份高贵,不过意味着罪责更大而已。”看着冰蓝越来越惊恐的神色,她轻轻一笑:“没什么啦,什么叛国呀,通敌呀,管别人怎么看,我才不在乎呢。这世上没有什么我不敢背叛的东西,只是我乐不乐意而已。”
早饭后,冰蓝搀扶着伊菲在庭院散步。这座庄园本是蓝雅一贵族的产业,圣天军占领亚林斯城时,贵族带着家眷仆从逃跑了。因为庄园的地理位置重要,面积广大,储有存粮,四周还筑有石墙,所以莫辰选择这里安营扎寨。
伊菲慵懒地倚坐在廊间的长椅上,眯着眼享受着九月的金色阳光。经过昨晚的暴风雨,今晨的天空如同一块湛蓝的琉璃,显得格外清透。
无意中回头,看见冰蓝正在朝一个掩在花墙后的士兵使眼色、打手势。
“他是谁?”伊菲好奇地问。
被伊菲察觉,冰蓝吓了一跳,见对方神色平和,并无责怪之意,她安下心来,如实回答:“他是欧路将军的勤务兵。我因为惦记城里的父母,特拜托他帮我打探亚林斯堡的消息。”
“让他过来吧,我也正好想听听。”伊菲说。
冰蓝招呼那士兵到伊菲面前,士兵从未见过如此美丽高贵的女子,手足无措,一时间竟然有些痴呆。
伊菲盈盈一笑,不以为然。她主动问起亚林斯堡的情况,士兵一一告知。冰蓝听说城内的百姓大多变成死灵,忧心不已,不知双亲是否逃出。
“如今城内到处都是游荡的死灵。”那士兵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听说这些死灵虽然现在不攻击人类,但明天之后,又会恢复凶残本性,成为死灵大军。”
伊菲心中一惊,情况如此严重,莫辰居然没有告诉她。她心念微转,顿时明白莫辰急着送她回去的用意了,他是担心死灵大军袭来,他无法确保她的安全。
接近中午时分,莫辰终于回来。一向沉稳的他,居然显露出罕见的急不可耐之色。他一进房门,一个娇小的身影立即冲了过来,他一把抱起她,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一阵缠绵的热吻后,莫辰恋恋不舍地移开唇,他低头,凝望着女孩娇美的容颜,深情而又坚决地说:“我已通知蓝雅,备好船只,黄昏前送你回去。”
伊菲眼底掠过一丝忧伤:“在离开前,可以陪我去趟亚林斯堡吗?”。
莫辰微微一怔,难道伊菲知道死灵的事情了?他侧头扫过侍立一旁的冰蓝,严厉的目光吓得冰蓝打了个寒颤。
“我想去看看那座魔法阵。”伊菲用期翼的目光恳求莫辰,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
“好吧。”莫辰无奈地点点头,他怎么可以拒绝伊菲的请求呢。他拥着伊菲,在她耳边不无遗憾地说:“我本想和你好好待上一阵的。”
他的语气暧昧,带着某种暗示,一抹红霞飞上少女娇羞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