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诺来说,两天的准备时间似乎太长,她恨不得立刻动身北上,不过这两天她也很犹豫,虽然很幸运孟家上下都在极力帮她寻父母,但是如今让她依靠昭云,她实在没有信心,她总觉得这样会亏欠他更多。
“小姐,你说三少爷会帮我们找到老爷和夫人吗?我们都撕了他最宝贝的画?”小鸽担心地问。
“我想昭云公子不是个不守信之人,他既然答应孟伯伯带我去孟家堡一定会帮我寻找爹娘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小鸽着急的问。
“只不过,倒是我们最好处处小心,不要激怒了他。”
小鸽痛苦地抱住头,“小姐,我就是担心这个啊,你看三少爷哪天对你的样子,这离开了孟府,我们还不成待宰的羔羊啊!”
一诺知道小鸽不是多虑,昭云即使帮她也是看在孟伯伯的份上,可如果只是对她,她知道,昭云的痛恨绝对不止生气那么简单。
“不要这么想,”一诺故作轻松地安慰小鸽,“只要我们尽快找到爹娘,我们就能少受他的埋怨了啊,所以我们只能一起去孟家堡。”
小鸽无奈地看着小姐,希望如此吧,希望那个阎王三少爷再别对我家小姐做什么恐怖的事。
原以为告别孟伯伯和伯母多少会有些伤感,一诺本身并不想表现地太过急切,没想孟老爷和夫人比她更着急,他们帮一诺和美娇置办好了所有行李,还不停地催促他们早早动身。
只是临到出发那一刻,一诺也没见到昭云,我明白昭云气还没消,一诺看向孟伯伯和伯母希望从他们表情里能知道点什么,可是两位只是眉开眼笑地送他们,仿佛毫不知情。一诺和美娇对视一眼,美娇试图安慰一诺,一诺冲她笑笑,两人就这么登上了马车。
上官恩骑马走在最前,一诺美娇和丫鬟们坐在马车里跟在他之后。出了安远门不久马车就停下来,一诺听见外面有吵杂的声音,她好奇地掀开窗帘。
是昭云,上官恩下马向昭云抱拳,“少堡主,小姐和一诺姑娘已经在车上了。”
昭云胯下一匹黑马,一袭白衣,领口、衫角和袖口镶上紫红色的提花图案,头戴一顶精致的黑色小纱帽利落地包住头发,还盖住了一半的额头,更加突出了俊朗的五官。
他旁边还有几个人一诺不曾见过,他们个个表情严肃,目光坚定,看身形都是练武之人,他们安静又谨慎的跟在昭云身后,一群人望过去英勇威武,神采四溢,一诺心中一动,这就是孟昭云孟家堡主的模样啊。
昭云抬眼望了一眼马车,一诺在他眼神到达的一瞬间,“哗”得放下了帘子,心怦怦直跳,“我这是怎么了?”一诺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她根本分不清楚是紧张还是害怕。
这几日她没一刻睡得踏实,爹娘的消息让她辗转反侧,可是直到她看到昭云的一刹那,她才知道自己真正睡不着原因是因为他!
因为他,她内疚;因为他,她伤心;她记得他的愤怒和绝望,她甚至觉得自己明白了他冰冷的原因,然后心慢慢变得柔软,变得心疼。
因为和他上孟家堡,她以为会不安,会难堪,可当看到他的那一眼,她才明白是兴奋的不安,是无法靠近的难堪。
一诺想自己肯定是疯了,她觉得自己即糊涂又愚蠢,她死命地甩甩头,企图甩开那些疯狂的想法,美娇看着一诺扶上她的肩,“姐姐~~”
“还担心三哥的心情吗?”。美娇体贴地问。
“哦~~~”一诺心不在焉地回答,按住胸口的手慢慢放下,看上去有些茫然。
“上路吧!”车外传来昭云的声音,马车晃晃悠悠地开动了,一诺和美娇各怀心事地开始了孟家堡之旅。
“小姐,你没事吧。”美娇的丫鬟叫惠儿,她用手拍着有些喘不上起来的美娇,急得冒汗。
“妹妹哪里不舒服?”一诺模模美娇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热。
“没事的,”美娇艰难地开口,“可能这车里太闷,心口有些难受。”
一诺环顾了一眼马车,这是能容纳八人的大马车,她们主仆四人,在加上放了些行李,地方倒还宽裕,只不过车窗和车帘都被严扣住,一诺连忙挑开了车窗的帘子。
“停车!”
“一诺小姐什么事?”上官恩一直在左右,他在车外应答。
“美娇不舒服,能否休息一下再走。”
上官恩听闻,立即驾马赶到队伍的最前面,一诺看到他向昭云报告,昭云回头看了一眼马车,把右手举向空中,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已经走了大半个上午,一诺扶着美娇下车,才觉得脚步有些不稳,看来坐车久了,需要活动活动。
一诺看看周围的景象,没想到离开东京不久,这四周已没有了繁华,东京平坦的地段已被隆起的山脉代替,路的两旁都是树林。
一诺正要扶美娇坐到路边的石台上,这时昭云走到她身边,“啪”突然他伸手甩掉一诺的手,自己搀扶住美娇。
一诺当场愣在原地,她抬头看昭云,阳光从他的背后照过来,整个人闪闪发光,可是他的脸反而看不清楚,但是一诺知道他并没有看她,一眼都没有。
一诺的手中一空,突然感觉心里有个地方也裂开了口子,有冰冷的东西钻了进来。
“小姐,”小鸽在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发怔的一诺。
“三哥!”美娇埋怨地看着昭云。
“去那边坐。”昭云还是用他那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话,他不抬头,拉着美娇往另一处走去,留下尴尬的一诺。
一诺有点傻傻地看着离开她身边的美娇和昭云,她明白自己不能跟上,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小姐,你也坐下休息一下吧。”小鸽心疼地看着一诺。
“不了”一诺回头对小鸽挤出一丝微笑,“我们走走吧。”说完,转身往路边的树林走去。
“三哥~~~~”美娇试探着对昭云说,“我已经好多了,能不能叫一诺姐姐来陪我。”
昭云微微皱眉,听到美娇口中呼唤一诺的名字,觉得十分刺耳,“有必要吗?”。他提高了声调,美娇有些胆怯地向后缩了缩,可是她还是努力想去除哥哥的心结,“一诺姐姐一个人,我想我们应该照顾她。”
昭云用手捋了捋袖口,半晌开口,“美娇,不要放太多心思在那个人身上。”
“为什么?”
“因为”昭云紧盯住美娇的眼睛,阳光照耀着昭云的脸庞,在他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黄色,可是美娇看到哥哥的眼睛却瞬间冰封,琥珀色的眸子覆上了寒冰,“我会伤害她!所以我不想连你也伤心!”
美娇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三哥~~~”她有些害怕,“我知道一诺姐姐她有不对,可是不要……”
“再休息一会吧。”昭云不听美娇要说的话起身离开,美娇看着哥哥的背影心焦无比,该怎么办啊?看来三哥是真气大了,会出大事吗?要是四哥在就好了,单凭她恐怕难完成使命啊!
一诺站在林中,阳光从树枝的缝隙间照射下来和着林间的雾气,形成了一团团光晕,一诺深吸一口气,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一直紧紧握在胸前。
“我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诺自言自语地说,“可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心里这么难过?”
小鸽在身后知趣的一言不发,她知道无论她现在说什么,都会令小姐更加尴尬。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了。”一诺用手拍了拍脸颊,“生我气是应该,我没必要这么患得患失,等我找到爹娘,再好好向他赔罪。”
“嗯!就应该这么做!”一诺使劲地点点头,“没错,我是因为觉得抱歉才会难过的,一定是这样。”一诺在强化自己的想法,然后她狠狠地呼出口气,心情好像轻松了不少。
“小鸽,我们回去吧。”一诺转身对小鸽说,小鸽看见小姐的脸上又恢复那种从容的神态,也跟着轻松起来。
她们转身往回走,刚一抬步,一诺却看见昭云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她的心又开始急速跳动起来,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色衣袍的昭云,双手后背,修长的身体挺直而立,突然有团光晕罩住了他,似真似幻让一诺看得有些失神。
看不清昭云的表情,一诺努力想解读昭云的想法,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能靠近他,一诺刚鼓足勇气想走上前,没想到昭云却转身离开。
一诺心中一阵失落,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看着她,却又不让她靠近,气她?怨她?还是想听她解释?一诺糊涂了,不过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看来昭云也不是那么冷漠无情啊,这样的想法让一诺觉得开心,笑意爬上了她的脸庞。
他不会再无法面对她了,昭云站在一诺身后时体会着自己的心情,曾经的欣赏和感动已经完全消失,他的眼中只有一个看似软弱,但又激起他想百般折磨的女子,和他不屑的众多女子一样,一诺只是普通到让他厌烦的女子。
还是那双明亮的眸子,一脸的从容不会因为他的唾弃而有所难过,好像她丝毫都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过后悔,她还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答应和他上孟家堡,她轻视着他的伤痛,这让昭云觉得恨,他再也不会表达自己受了多少伤,他要做的是让一诺去承受和自己一样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