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话一出口,那些看热闹的学婢立刻爆笑起来,有的甚至毫不掩饰的嘲笑绿娥:“没关系啊,这位新来的小学婢也不喜欢你呢!”
“是呀,谁稀罕你的喜不喜欢啊!”
“哈哈哈……”
平日众女对绿娥的霸道便不甚满意,只是不愿惹事儿,才俱闭口不言的,此刻眼见着她被一个新来的、只有十岁的小丫头顶撞了,哪里还忍得住心里的幸灾乐祸?有一个开头嘲笑了,别人也都最大程度的应验着墙倒众人推的“真理”,无所顾忌的说了出来。
这一下惹得绿娥恼羞成怒,挥舞着双臂就朝苏锦扑了过去:“你这个小贱婢,竟敢以下犯上,顶撞老娘!”
苏锦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阵势,还没来得及惊慌就被绿娥扑倒在地,本就蓬乱的头发被扯得更乱,左侧脸颊也瞬间被抓出几条血道子来!
周围充当看客的学婢虽然紧张,却越发的兴奋起来,有的尖叫,有的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惊讶的笑看,有两个胆儿小的冲出去喊人,竟无一人上前阻拦。
过了十几秒钟苏锦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推,却因那绿娥比她年长四五岁,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慌乱中转头一咬,便一口咬住了绿娥的手腕,绿娥吃疼大叫,空着的一只手便去抓苏锦的头发!
苏锦自知不敌,若是松口了更不知要吃多大的亏,索性闭紧了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下去,转瞬便觉得口中腥咸,她初时有些害怕,后来觉得头发越发疼痛,反而豁出去了,使出吃女乃的力气一扯,竟绝口中一松,原是扯下绿娥的一块肉来!
“啊——”绿娥虽然从小进宫为奴,却也不曾受过这种痛楚,不自觉的松了揪着苏锦头发的手,正大哭着要爬起来,门外便冲进来几个人,为首是司膳房的乔典膳,苏锦见过,行过礼,却没真的说过话。
“膳房之内,吵嚷殴斗,成合体统?!!”乔典膳的性情和看上去温善的冯掌膳不同,光看那面部线条就十分硬朗,让人在她身上找不出一丝妩媚,倒尽是中性美人的英武之气,“还不速速起来?!!!”
绿娥又疼又吓,泪水早就淌了满脸,偏生不敢再乔典膳面前哭,只能抽噎着从苏锦身上爬起来,伸着自己的胳膊给乔典膳看:“乔典膳,奴婢被这新来的小学婢咬下了一块肉!”嘴里说着,再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觉得更是疼痛不已,终于忍耐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乔典膳也愣了一愣,转头再看苏锦,却见那个比绿娥矮上一头的小人儿正随口把嘴里那块肉厌恶的吐掉,再慢悠悠的站立起来,虽然腿脚有些摇晃,满是血痕的脸上也有泪痕,却抿紧了嘴唇,用努力克制过的、发颤的声音说道:“是她先动的手,大家都看到了。”
“谁看见了?!”绿娥立刻“委屈”的大声哭喊起来,“你们谁看见是我先动的手?!”
那些学婢面面相觑,竟无一人答话,有那胆儿小的甚至还往后缩了缩身子。
她们毕竟和绿娥相识日久,就算不会存心护着她,也没必要为了一个来了只有三天的小小学婢出头,就连那两个方才跑去告状的,也只说有人打起来了,并没有提到底是谁先动的手,由头是什么。
“还敢哭?!若惊扰了主子,小心罚你倒一辈子夜壶!”乔典膳先是将绿娥的哭声喝住了,又转头瞧了瞧个子小小的苏锦。
苏锦脸色苍白,偏生满脸都是血痕,嘴角更是蜿蜒的、鲜红的血迹,这一红一白相衬着,使得这个小小的女孩儿看上去更加诡异可怕,别说那些学婢,就连乔典膳的心都不自觉的缩了一缩。
沉默了片刻,乔典膳终于冷笑道:“真有出息啊你们,正事儿不干,厨艺不学,竟在这皇宫内院打斗?别跟我说谁先动的手,一起关进思过房三日!你们若还没打够,就去那里接着打!出来还打,再关三日!”
学婢中有人低而短促的“啊”了一声,便再无人敢出一言。
思过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里的人除了苏锦,谁都清楚——关在思过房,不单单是没了自由,更重要的是,还没有饭吃,只每人给一小壶水。
三日之后,你若还活着还好,若是死了,就给你一领草席,让家人来领,不但没有一文钱的补偿,还会昭告众人,你因不守宫规而死,死无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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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是关进思过房一天才知道在这里呆着是没饭吃的。
好在她一直看着绿娥,见她捧着那一壶水不喝,渴极了才浅啜一小口,自己便也学着有样学样。
现在她才知道,那水原是用来救命的。
三日不吃饭兴许不会真的饿死,若三日不喝水,只怕是必死无疑了。
她抬眼瞧了瞧仍在流泪的绿娥,心道,不知她是被自己那一口吓坏了还是怕了乔典膳,整整一天了,竟然没来找自己的麻烦,只是坐在离自己最远的那个角落里,发呆,啜泣,一动不动。
好吧,既然没有吃的,那就睡觉,保持体力。
苏锦心里这么想着,便靠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头枕在墙上——此时正是夏末,天气仍旧炎热,思过房里又门窗紧闭,只有靠在墙上才清凉些。
“苏锦,你到底是不是人?”她迷迷糊糊的正要睡着,却听绿娥低骂了一声,抬头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去,绿娥歪靠在墙角,整个人都瘫坐在那儿,老半天都一动不动,竟然是在说梦话。
苏锦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已经干了,揭下来,都有点疼,更疼的是脸上被绿娥抓伤的地方,汗水淌下来,隐隐的针刺般的沙疼。
自己这点小伤被汗水浸了还疼成这样,那绿娥的手腕……
苏锦抬头仔细瞧了瞧,却因光线昏暗,除了一个大致的轮廓,根本一点儿都看不见绿娥的伤。
“我为什么要关心她?”苏锦努力看了一会儿,才忽然发现自己傻得可以,心里暗暗的问自己,“你竟然忘了她这几天是怎么欺负你的?她又哪一点儿值得你关心?”
想到这一点,她马上便释然了,再努力睡去,觉得自己像是睡着了,却见弘文和长妈妈住在一处深宅大院之内,原本衣食无忧,弘文也正在悬着手腕认真练字,长妈妈原本该高兴才对,此刻却只是呆呆的瞧着弘文的背影,偷偷的抹着眼泪。
长妈妈何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还是她觉得,那深宅大院,锦衣玉食是关着她和弘文的金色牢笼?
可是,这不该是长妈妈那样的性情该想的呀?对她来说,哪怕是被关在金色牢笼里,只要弘文好,有人伺候,又有银子,也该是高高兴兴的吧?
她想走过去问问,却忽然被乔典膳拦住,棱角略显分明的脸颊冰冷如霜,对着她喝问道:“你要去哪儿?难不成你忘了,你如今身在司膳房为婢,又被关在思过房,不得出门?!”
苏锦骇了一跳,机灵一下子苏醒过来,才发觉后背靠着的、原本清凉的墙面已经有些温热,汗水也顺着脸颊流下来,浸得脸上被绿娥抓破的伤痕沙沙的疼。
————*——小醉的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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