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扯着如霜的裙角,半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哀求着,偏偏眼前那位硬着心肠,一直背着身子,头也不回。
此时,立在屋角的青儿突然怪叫一声,“我的对襟小褂不见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到一顿饭的功夫,这小小的储衣间竟成了贼窝子,这事要传出去,织绣坊的名声就算全毁了,想到这里,如霜只觉得两眼一黑,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说起来,这个管事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为了这个位置,她得罪了掌门身边好几位贴身金钗,这还不算,只有办成了那件事,她才能真正成为掌门的心月复,而眼下,那件事似乎已经办砸了,偏偏又出了她意料之外的事情,该如何收拾?
“什么对襟小褂?”她深吸了口气才稳住心神,力保自己说话的声音不至于颤抖。
青儿慌却不乱,上前一步道,“是我的作品,原本也要在展柜里亮相的。”
青儿的展品?田诗诗一愣,很快又明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绣亭里答应为她设计的那件马甲。用的是织绵的底,却采用了这个世界没有的现代抽象的风格,由不同形状的色块组合而成,光看图便觉得很惊艳,只是没想到青儿会将它做成成衣,还参了展,按理来说,她这样年幼的小绣女是没有资格参展的,正因如此,田诗诗才敢放手设计,可现实的情况却是,青儿为了名声还是拿出来了。这坊里的姑娘,果然不能依年龄来臆断品性。
田诗诗当即对上青儿的眼,似乎在问,参展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青儿的神色瞬间闪烁,似有心虚,可很快便安定下来,泰然自若。
田诗诗的心仿若被人用刀划了一下,渗出血来,这是被利用的感觉,以前的她也经历过。那是初入设计圈的时候,自己的作品被同行剽窃,还拿了奖,却苦于没有证据,这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果实被人偷走。虽然后来报了仇,可这事依然在她心底留下不小的伤痕。这次,在另一个世界,她再次经历这种痛苦,而给她造成伤害的,竟然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别过头去,自此,她已告诉自己不再相信任何人。
另一角,一直跪坐在地上的如烟好似打了鸡血般跳了起来,突然指着田诗诗,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喊道,“我知道是你,是你对不对!我就奇怪了,坊里的姑娘向来安静守礼,怎么做出这等栽赃嫁祸之事。定是你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要借机报复!姐妹们想想,这小蹄子没来之前,坊里一向好好的,偏巧她一出现,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的,指不定,青儿丢失的对襟小褂也与她有关。”
田诗诗冷眼看她,暗道这个女人真是个洒泼的角儿,为了自己能撇干净,逮着谁是谁,死咬不放。
说巧不巧,还真让她逮着个有仇的。这不,一席话下来,已经成功煽动了不少人,就连青儿看向她的眼光也多了几分疑惑。是啊,原本就是瞒着她偷偷拿出来的,眼下东西不见了,第一个应该怀疑的人,正是她田诗诗才对。
看着矛头指了过来,田诗诗依然镇定,今天的事原本就透着古怪,若对方想要栽赃的人是自己,现在目的达不到了,白白牵连了无关的人下水,自然不甘心才对,再来个偷走对襟小褂的后手也不足为奇,还指不定接下来有什么动作呢。偏偏如烟反戈倒打一耙,形势却变得对她极为不利,可事已至此,慌也没用,不如定下心来,看看对方还要出什么招。
想着,她便抬头直视如霜的眼,一脸坦诚道,“诗诗没做过,也不怕人查。”
如霜沉着脸,躲过田诗诗的眼神,将脸别过一旁看向青儿,“这小褂长什么样,可有图纸?”
青儿从包裹里拿出一本画册,翻了其中一张递给如霜。
田诗诗借机一觑,却不是自己画那张,应该是青儿后来临摹的。
“倒是挺新奇的。”如霜眼中泛着光,已有惊艳之色。
“这褂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就这么光天白日地拿出去,就凭这设计,非得引人侧目才是,可若是拾包裹出入,门外的护卫又要查验,青儿,你这褂子不见多久了?”如霜分析了一番后问道。
“这……”青儿偏着头想了想,“早上刚到这儿的时候我还拿出来看过。只是青儿是新人,作品只能摆入展柜,偏巧展柜那边一时腾不出地儿,让青儿晚些再拿过去,方才青儿才想拿样衣过去,又出了耳坠的事,耽搁了一阵,回头再找才发觉不见的。”
早上到达城里,再到现在,那可就不是几柱香的事了,算算也有近一个时辰,偏偏这储衣室又是存放各式展品的地方,出入的人数不胜数,这真要查起来,个个进过这屋的绣女都有嫌疑。
“这么久时间,你也只看过一眼?”如霜又问。
青儿又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可就不好办了,如霜的眉头都结在了一处。虽说这件小褂不象南海耳坠那么贵重,可好歹也是一件展品,又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丢失的,怎么都说不过去。若要指派人去寻嘛,眼下各个展柜都逐一开了展,护卫的人手原本就是安排好的,要另外腾出来,有些为难。再说了,这广场上人潮攒动,到外头去找,想想都是不现实的。并且,从现场的种种迹象看来,这窃衣之人应该是内贼,到外头瞎找,并不见得有收获。
可是,谁会想要盗取一件名不见经传的幼龄绣女设计的服装呢?这一桩事,真的让她感到意外了。
“过得有些久了,眼下的情况,我也不能定夺,待我回了掌门再说吧。”如霜左思右想,实在想不通,觉得还是请示一下上头比较稳妥。
知会了身旁的小丫头去请掌门过来,却听到如烟大喝一声,“慢着!”
这屋里的绣女经历了耳坠失窃案,心情起起伏伏,神经原本就绷得紧,再被她一吓,好些脸上都露出了厌烦的神色,如烟却好似完全不知,仍旧喋喋不休。
“我想这褂子带不出去,却可以穿出去。说不定,如今还在某个人的身上穿着。”
“穿出去?”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难道还要月兑衣检查不成,这众目睽睽之下要月兑衣,不好吧?”
如烟一点也不惧,一副全然豁出去的样子,“我提的议,自然我先来。”
说着,她已将手扯上腰间的系绳,“咝”的一下拉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