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窗外传来湖水流转的潺潺之声,就连灵鼠也停止了吱叫,沉沉睡去。
田诗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经尝试仍无法入眠,只得披衣下床,推开窗子,去看星光之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晚风习习,吹得她一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心中的焦燥去了几分。
忽闻屋顶上瓦片轻响,她也不抬头,只叹哪里来的野猫,也不懂寻个好去处,她这里只有四面楚歌,却没有什么好吃好喝的。
听她唉声叹气,阁楼顶上传来一阵轻笑,“姑娘可是睡不着?”
是个男子的声音,她听了却不惊,那种独特的,仿若吹过一缕轻风的嗓音,她是再也熟悉不过了。
他,果然还是来了。
手指抚过贴身收藏的半块玉瑷,估模着对方应该是为了寻玉而来,正思量着该怎么答话,又听到他说道,“我这里有壶美酒,姑娘若是真睡不着,不防上来与我喝两口。”
他这是在邀请了。如果是以前,她定会满口答应,可一想到这里的人物风情,这般夜半时分,又孤男寡女,自己若一口答应,会不会被他给看轻了去,于是想了想才道,“你怎知我睡不着?”
他哈哈一笑,声音是少有的爽朗,“寒某来了多时,便只听到你翻来覆去,片刻也不安宁,此刻子时已过,姑娘若睡,应早已睡熟了吧。”
他竟然来了这么久,自己怎么一点也没发觉呢?想到自己私密生活可能被人给窥了去,田诗诗有些恼了,“你在监视我!”
“姑娘误会我了。”他说着,已轻步走了下来,站在窗外的檐角之上,侧脸看着她,“姑娘可能不知道,这处是看镜湖的极佳位置,而这阁楼之顶,我是常来的。”
常来?她在这间阁楼住了少说也有半个月,他若常来,来过几次,为何一次也不见他寻她?而她,又岂会一次也未能发觉。
心中疑惑重重,嘴里却说道,“这么说来,倒是我鸠占鹊巢了。”
他只是笑,摇了摇头,将手伸了过来,“来,这上面的景致是极好的,我领你看看。”
他还真的是反客为主了,田诗诗在心里轻笑,也不再介怀,大方地将手伸了过去。
手肘上传递而来的感觉,一如既往的冰凉,想起上次自己浑身火烫,还借了他的身子降温,可如今自己并无不适,为何他的手依旧如此冰凉?让人觉得好似浸入眼前那寒凉的湖水之中,忍不住想抽出手来。
他好象也感觉到她的不适,扶她站稳后,便自觉地放开了她的手。
两人在屋脊的圆瓦上坐下,面朝镜湖,看湖那边的海与天交汇之处,星光淡淡的朦胧。
“你冷么?”想了许久,田诗诗还是决定问问,虽然她一直认为,在这种场景中,这个问题一般出自男生之口,可他的手实在是凉得有些奇怪,温度着实比一般人低了不少。
他看了看她,却反问道,“怎么,姑娘觉得凉么?”
田诗诗被他问得一窒,难道这句话若由女生开问,便是一种暗示,提醒男生自己有些冷了?她无意在这种字句中纠结,直接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不凉,只是觉得你的手很凉。”
他一窒,将手中的洒袋一举,猛地灌了一大口。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语气淡淡,带着少许悲伤。
“我让你害怕了?”他又问,转头看着她。
月光下他的脸依旧棱角分明,带着一层朦胧写意的银光,象落入凡间的神,英武的,也有种别样的柔美,看着看着,她竟看得有些痴了。
他见她呆呆地望着自己,也不答话,愣了愣,以为自己真吓着她了,“我让你害怕了。”
田诗诗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他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心底的波澜。
“太多了!”田诗诗见他脸色如常,也敢放开了胆子问,“比如说你是谁,比如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比如说我们为什么三番两次的遇见,还有,这块玉瑷。”
她连问了几个问题,又从怀里拿出那半块玉瑷,递了过去。
他一愣,接了过去,脸上却没有出现她想象之中的兴奋,只紧紧将玉攥在手中,似乎在细细感受它上面的体温。
“原来在你这儿。”
听他毫无起伏的语气,她有些失望,不由地撅了嘴,轻声说,“还以为你是特意回来寻它的。”
他直起身子,微微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道,“事实上,我是来看你的。”
她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又如小鹿乱撞,他该不会在向她表白吧,那么认真的表情,暧昧的话语,这话无论是谁听来,恐怕都只有一个意思。
“啊?”她抬起头,呆呆地看向他,只希望这夜色朦胧,自己脸上的红晕不会那么明显。
他温柔一笑,又是光华一片,“你可能不知道,你长得很象一个人。”
她笑容一冷,表情凝在一处,原来是这样,她竟是另一个她的替代品。想到这里,她的心已凉了半节,回想方才的误会,心里有些失落,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是么?”她淡淡说道,掩饰自己的低落。
“她很美,对我很好,我常想,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象她那样的人了。”他接着说,好象一点也没注意到她的变化。
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大肆赞美另一个女人,这向来都是男女相处的大忌,即使如田诗诗一般做足了思想准备,也还是有些许不习惯,看他说话时的神情,完全是发自肺腑,这更让她觉得堵得慌。
“那你为何不去看她?”这话说得有些赌气的成份了。只觉得他想谁就该去看谁,又来这里找她做什么。
“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他说着低下头来,看不到他眼中的神色,不过想来应该是悲伤的。
田诗诗轻轻“哦”了一声,头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难怪会找她这个替代品来了,原来那个女子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