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诗诗看得一愣,这小女孩一笑,哪里还有刚才那般怯生生的模样,只见她抖了抖袖口,模出一方巴掌大小的丝帕来。
田诗诗接过来一看,手感丝滑,正是当日叶紫衣用做宝华衣的料子,抬头迎上那女孩子的脸,又见她嘴角弯弯,“姐姐可以唤我九妹。”
“紫衣让你来的?”田诗诗心中早有波澜起伏,只是被强行压住了,毕竟嫣红就在屋外。
九妹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紫衣姐姐说她实在不方便,让我和哥哥前来搭救。”
还有一个人?这岛不大,她真怕那人藏不住,又问,“你哥哥现在何处?”
“他跟哑伯还在船上,我水性好,偷偷潜进来,又看到那贼头子正好买了个丫头,跟我身形差不多,就把她敲昏了藏在岸边的岩石后面,自已替了她混进来。”九妹想了想,又说,“姐姐放心,我将她绑实了,不会出来坏我们的事。”
田诗诗看到有人前来搭救早已欢喜不已,又听到他们还备了船,再加上哑伯,她心中顿时安心不少。
“真没想到,连哑伯也来了。”她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半躬着的背影中,更暗暗认为他一定来头不小,只是不知道叶紫衣是如何请得动他的。
“都是紫衣姐姐的安排。姐姐放心,这行礼要到天黑之后,如今我们还来得及准备。”她移步屏风后,看了看屋外,嫣红还老老实实地守在那里。
田诗诗纳闷九妹会如何安排自己逃生,正欲开口问,那九妹已快步走近她身旁,附在她身旁轻轻耳语一番,听得她直点头。
少顷,田诗诗清了清嗓子,高声唤道,“嫣红,你进来吧。”
屋外的嫣红听到主子唤他,果真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进来,“夫人,可是准备好了?”抬头又看到田诗诗身上披了喜服,但是各个盘扣均未扣实,显然没怎么细心整理。
“你先替我上妆,这衣服扣实了难受,晚些再整整吧。”田诗诗说着话,眼光却落到了嫣红背着的一个大箱子上。
嫣红也是识趣之人,连忙将那木箱往桌子上一摆,拧开锁头在她面前打开来。
“这些都是岛主吩咐给夫人穿戴用的,夫人您请收好。”说着他靠上前来,将一柄铜匙交到田诗诗手中。
田诗诗抬眼看去,那箱子分二层,单看上面那层已是珠光宝气,各式玛瑙珍珠,金钗步摇,少说也是二三十件,更别想那下方二层还会有怎样的珍贵珠宝。
虽是满满一大箱子珠宝,田诗诗却未放在眼中,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再加上眼前的情形,可不是贪财的时候。
心中清楚,面上的功夫却少不得,她即时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又看那嫣红也是两眼放光,就差口水没有流出来了,心底又是一乐,贪财就好,就怕你不贪。
“嫣红若是喜欢,就自个儿挑件拿去吧。”她纤手一指,做了个鼓励的姿势。
嫣红一听,眼中的光芒更甚,就连扶着桌角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夫人,您说的是真的?嫣红当真可以拿一件?”
田诗诗微微笑着,肯定地点了点头,嫣红当即拜了下去,口中道着谢,眼里却只看着那箱子里的珠宝,最终挑了一只寸余宽的金镯子,又请示了一遍田诗诗,才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田诗诗看他那抖抖瑟瑟的样子,又是副半男不女的外型,心中暗想这厮平日里指不定吃过什么苦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这流寇之中的,做了这等底层的角色,只是那贪财的样子太过直白,让人看得有些寒心。
“你若真喜欢,就好好伺候本夫人,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田诗诗嘴角含着笑,一副和蔼的样子。
嫣红当即点头如捣蒜,将田诗诗扶至妆台边坐定。
虽说嫣红领了田诗诗的好处,掏空心思地为她装扮,可田诗诗总能编着理由让嫣红一遍又一遍地为她描妆,要么就嫌蜜粉太白,要么就道唇色不够鲜艳,而后梳起头来更是麻烦,只要有一缕发丝不够顺滑,田诗诗便要求重梳,这般折腾下来,不觉已时光飞逝。
种种这些都不过是田诗诗上演的“拖”字诀,也是九妹事先与她商议好的,只待天黑。
一场大雨之后,天空一扫阴霾,一轮半透着银光的满月渐渐升起,云淡风也轻,田诗诗抬头望着窗棂边上初升的满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还指望着今晚月黑风高好行事,看样子要事与愿违了。
嫣红见她抬头望天,也不再有诸多要求,只当她已满意,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低下头去整理妆台,不料刚弯子,整个人却忽地向前一扑,直挺挺倒在田诗诗膝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将田诗诗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九妹手执一物,立于嫣红身后,拿的正是那盏配了萤石的台灯。
“你出手真快。”田诗诗用手压着心口,有些唏嘘。
“就是要出其不意,这厮看得阴阳怪气的,也不知有没有功夫底子,只好使这一招了,姐姐莫怪。”
田诗诗摇了摇头,她怎会怪她。两人合力将嫣红半拖至床边,又扒去她身上的黄底碎花纱裙,换上喜服,这是计划中的一部份,由嫣红代替她坐镇新房。
一提到换衣服,九妹有些羞臊,迟迟不愿下手,田诗诗却不惧,三下五除二已将自己身上的喜服月兑下来,胡乱套到嫣红身上。
虽不是有意而为,可裙裾拉扯间难免会触碰到不雅之处,田诗诗意外发现,这嫣红竟真的是个公公。
折腾了半天,喜服勉强套进去了,只是那些扣子却怎么也扣不起来。
“罢了,就这样吧。”看到九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拉扯那些黄豆大小的盘扣,田诗诗皱了皱眉,阻止了九妹继续做无用功。
两人将嫣红扶好,半倚在床头。
九妹绕到门外隔着屏风向里看去,只能依稀看到一抹人影,好似真的有位新娘坐在床前,这般看来,一时半会应该不会穿帮。
“这样很好。”九妹心底很是满意。
为嫣红摆好造型之后,两人又换上九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粗布裤装,扮成岛上小贼的模样。
“他大概多久会醒?”田诗诗不放心,如果她们还没等到接应,这厮就醒了,跑出去大喊大叫,万一季金下令搜岛,对她们可是非常不利。
“姐姐放心,我给他服了舒眠丸,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九妹手脚利落,说话间已将房里的零乱收拾停当。
田诗诗点了点头,又环顾了一下房间,目光停留在那一箱珠宝上。
她走过去,随意翻了翻,选了一支拇指大小的明珠发簪收入袖中,并非她看中那粒夜明珠,而是看中那托了珠子的钗柄,够长又够锋利,用作防身应当不错。
“姐姐快来。”这会子九妹已打探好屋外的情况,在门边招呼她过去。
两人小心地潜出屋外。可能是之前田诗诗的表现让贼头子满意,也可能是那些小贼偷懒,依仗着这是一座孤岛,未放在心上,这屋外当真再没有他人把守。
九妹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原本以为至少还要放倒一二个人才能带着田诗诗跑掉,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两人沿着屋角,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行进,可月光如此明亮,将她们的身影深深倒影在墙角之上,看得二人皆是心惊胆战,只怪天公不作美。
九妹指了指西海岸边上的一块巨石,小声说道,“姐姐,我们到那石头后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