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有疑虑,可一时间也查不出什么,花云灵扶起洪宁,招呼田诗诗和叶紫衣继续往花海深处走去。
好在没走多远就是花海的暖花房,负责打理花草的老汉见到他们,远远就迎了过来,洪宁留下休息,花云灵领着两位姑娘进谷。
转了一个大弯,三人到了一道二十余丈宽的青石长阶之下,那长阶沿着山坡缓缓而上,举目望去,隐隐能看到长阶尽头一座巍峨殿堂的飞檐翘角。
守在长阶之上的两名弟子看到他们过来,连忙迎上来,行了礼询问了人名身份后,又是一路小跑,到上面报信去了。
田诗诗看到这药王谷之中的弟子谦逊有礼,谷中风光旖旎多姿,不由得心情大好,赞美的话语也发自肺腑地说了出来。
“这药王谷果真是不个可多得的好地方,难怪叶掌门许我来此游学时,紫衣妹妹一个劲地要跟来。”她还不忘打趣一番叶紫衣。
叶紫衣嘴角一撇,驳道,“谁稀罕来这破地方了,还不是为了陪姐姐。”
田诗诗看叶紫衣小脸微红,又见一旁的花云灵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假意东张西望的样子,突然想起永夜林中那一幕,于是笑道,“妹妹真的是为了陪我吗?或许,为了能见到某个人……”
她眼珠一转,看向花云灵。
叶紫衣见她这样,脸更红了,一跺脚,扭过头去,“我又不欠人家什么,有什么好见的。”
花云灵听了心里一急,忙回过头来看向她,“不对啊,紫衣妹妹,你不是答应为我制双踏云靴的么?”
叶紫衣一听,不乐意了,小脸一鼓,杏眼瞪得圆圆的。
“什么陈年旧事了,就你记得,踏云靴姑女乃女乃我不会做,用脚蹬人倒是很熟练!”说着,叶紫衣抬起娇俏的玉足就往花云灵身上招呼。
花云灵一边躲一边绕着田诗诗跑,“诗诗姑娘,你评评理,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三人打打闹闹,走这百阶长梯也不觉得累,到达长阶的顶端,两人也闹累了,双双停了下来。
叶紫衣凑到田诗诗身边,轻声说道,“姐姐,你可能不知道,那位花谷主是个奇怪的人。”
“哦?”田诗诗好奇,抬眼看向花云灵。
花云灵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诗诗姑娘莫要听紫衣胡说,我们谷主人很好的。”
“好不好,等会见到就知道了。”叶紫衣轻瞪了花云灵一眼,刚才她一路追打,却没能碰到花云灵分毫,心中正恼火。
花云灵也不驳她,只小心翼翼地立于田诗诗一侧,以防叶紫衣突然袭击。
田诗诗看那两个冤家又要打闹,轻轻摇了摇头,甘心做他们的天然屏障。
还未走到巍峨大气的集安堂门前,远远就有领路的小弟子上前,脸色微窘,对着花云灵耳语了一番。
刚想询问是什么事,又听到一位男子高亢的声音,“左边一点,左边一点,不对不对,往右边一点……太右了,再往左边一点……”
叶紫衣一听到声音,立马掩了嘴偷偷笑了起来。
田诗诗很迷惑,转眼看到云灵的微微窘迫的样子,想来也不会多加解释,只好自个儿寻声望去。
集安堂大门前,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背对着他们,及腰的白发在风中微微飘动,远远看去有种月兑尘的飘逸,看得田诗诗一阵恍惚。
可一转眼,又见他伸长手臂,指着集安堂门楣的牌匾,呼喝着指挥二名年轻的弟子摆放,听他一会儿喊左一会儿喊右,两名弟子费了老大的劲,就是没能满足他的要求。
田诗诗好不奇怪,那“集安堂”三字牌匾看起来挺好,挂得也很正,不明白那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叶紫衣嘟了嘟嘴,“喏,那位就是药王谷的花谷主。”
田诗诗一愣,之前设想了千万种的花谷主形象完全被打破,她实在无法将眼前那位管家一般模样的男子与药谷之主联系起来。
“谷主,绣坊弟子前来拜见。”眼见自家谷主在那一左一右叫个没完,花云灵不得不自己上前通报。
花满堂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来。
这一刹那,田诗诗又被震住了。
眼前的男子不过三十岁,五官生得棱角分明,眉宇间也有一股英气,皮折扇一展,微微一笑,足以迷倒万千熟女,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的男子怎么会站在大堂门口指挥挂匾呢?
客人已到门前,不迎总是不好,花满堂这才敛了手势,微笑着迎了上来,“两位姑娘想必就是织绣坊的田诗诗姑娘和叶紫衣姑娘了。”
他显然是认得叶紫衣的,因而在看向田诗诗的时候,多看了几眼。
叶紫衣微微一笑,“紫衣见过花谷主。”
田诗诗也跟着行礼。
“两位屋里请,屋里请……”
花满堂显然不太善于与人交流,在看过叶紫衣递上的叶掌门书信后,他便一个劲的微笑,茶劝了一盏又一盏,实质的话却没说上几句。
田诗诗全程保持微笑,但这么长久地坐下来也是不舒服,她渐渐发现,这位花满堂谷主有个习惯,总是不由自主地摆弄身边的小物件,就拿那只茶碗来说,他每次放下的时候,一定会将有“福”字的那面朝向大门,如果朝向不够正,他还会挪一挪,勿必要保证朝向的准确性。只一柱香的功夫,他摆弄那只茶碗不下二三十次,看得田诗诗都有些讶异了。
一旁的叶紫衣似乎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她时不时啜上一口茶,再适时地夸夸这集安堂内的陈设,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计时的滴漏“叮铃”轻响了一声,一直稳坐在首位之上的花满堂如蒙大赦,稳稳地站起身来,“花云灵,这二位姑娘就交由你招待,勿必要做到细致入微,千万不可怠慢了。”
花云灵一个劲地点头,花满堂却是陪着笑了笑,借口有事遁跑了。
一个过场走下来,田诗诗仿佛在云里雾里飘了一圈,说出去只怕没人相信,堂堂药王谷的谷主花满堂竟然是这样一个有些小羞涩男人。
两位姑娘的下塌之处定在天星湖。路上,叶紫衣讪讪一笑,“姐姐,开眼界了吧?说句实在的,花谷主的性子虽然有些怪,医术却是拔尖尖的,可能医术超然的遁世者都是这个样子的吧。”
叶诗诗自然能听出叶紫衣话中的深意,用现代的话来说,那花谷主就是宅男一枚,而且是老宅男,还特不爱交际那种。
“估计不止这些呢。”田诗诗补充道,“我看他似乎有强迫症。”田诗诗一语中的,“看他一直摆弄茶碗,我真怕他把碗底磨穿了。”
叶紫衣开始还不明白强迫症是什么意思,听田诗诗一解释顿时了解,“摆摆茶碗算是正常的,坏了也不算什么,倒是可惜了集安堂的牌匾,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上上下下总有失手的时候,也不知道还能折腾几次。”
“待客的气氛也有些诡异,刚才那滴漏‘叮’的一声把我吓了一跳,原本安安静静的,突然来那么一下。”田诗诗抚了抚心口。
“花谷主的待客时间不多不少正好一刻钟,据说什么客人都是一样的。”叶紫衣解惑。
“也不知道算计得那么准干嘛,上一次,可把我吓得不轻。”叶紫衣假意抖了抖,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两位姑娘左一句右一句数落着花满堂的八卦,一直在前方领路的花云灵却无力反驳,他心知肚名,自家这位谷主还真就是她们口中说的那样。
可惜了集安堂门楣上的那块牌匾,再这么折腾,只怕用不了多久又要另制一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