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风的表白已经过去三天了,可田诗诗仍然没有他一个确切的答复,更让他头疼的是,每当他提及这个话题,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糊弄过去。
幸风知道她需要一点时间,也不逼迫,只是他留在寨子里的时间越发少了,看起来是给她空间,实则在忙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些什么,直到有一天田诗诗向青护法问起,青护法才支支唔唔地告诉她,这段时间神兵埠忙着筹备少埠主的婚事,幸风大法师要过去帮忙。
这个托词托得离谱,神兵埠的少埠主大婚与他一个西越的法师有什么关系,虽说日子是他定的,可也犯不着一天到晚往人家家里跑吧。田诗诗一听就知道幸风又要捣鬼,暗暗揣测他在谋划什么。
对比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表现,田诗诗可以肯定他谋划的东西跟两仪丹月兑不了关系,如果真是为了解决毒尸之患,也算是一桩善事,她也不打算阻拦。
时间一天天过去,田诗诗听了幸风的话没再练习叶抚琴教给她的天衣之术,毕竟刺绣之类的技法她原本就不擅长,加上每次练习胸口总会闷闷地疼,跟幸风说的症状象足了十成,种种原因归结起来,她也认为这法术不能再练下去了。
不能离开寨子,又无事可做,田诗诗闲得都要长草了。
憋急了的兔子也会咬人。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田诗诗一脚踹开幸风卧室的大门,气呼呼地冲了进去。
“我要出去”看着床上背对她半卧着的人影,田诗诗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
幸风听到异动转过身来。
他刚刚沐浴过,只穿了一件中衣,半湿的长发慵懒地垂落在肩膀两侧,一缕青丝轻轻绕过他的脸颊,越发显得他俊美绝伦,见到来人,他微微一笑,眼角稍稍勾起,又多了一分媚人的妖娆。
田诗诗看得怔了一下,她知道半夜闯入单身男子的居所难免会遇到尴尬,甚至还想过如果幸风正在沐浴怎么办,但从没想过幸风会用这种眼神看她,于是,她蒙了。
幸风这么一笑,她登时醒了过来,突然有种闯入狼窝的危机感,也许……她应该趁机退出去。
“打……打扰了……”
话没说完,只觉得身旁有一阵微风抚过,接着,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慢慢地向幸风走过去,这是神马情况?
“诗诗来找我一定是有话要说,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
幸风懒懒的声音传过来时,她人已经走到了他身边,还不由自主地坐在了他的床榻上。
一挨上他的床铺,那种受人控制的无力感立刻消失无踪,田诗诗想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小手早被幸风握进他的大手之中。
“你耍诈”再怎么迟钝,这一刻也能想到是幸风耍的小手段。
“难得你主动来找我。”幸风眼角微眯,带着一抹魅惑人心的微笑。
“我不想总呆在寨子里,我要出去走走。”反正也跑不掉,倒不如把话说清了,横竖都是一刀,她宁可早早挨上一刀,也比一天到晚憋在寨子里强,她快要发霉了
幸风坐直身子,将她圈在怀中,柔情万千地看着她,灼灼的眼神看得她扭捏不安,越发不自在起来,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男人那么妖孽,早知道这样,她今晚就不该进这屋子。
“明天就是第十天了,那日我问你的事,可想好了?”幸风没有回答她,反而追问她的决定,曜石一般的眼眸星雾涟涟,看得她整颗心都要迷陷进去。
田诗诗咽了咽口水,平日里只见他风度翩翩,气质儒雅,何曾见过他如此撩人的模样,看久了,连她这个做女人都有点把持不住,她自惭形秽了,一点也不的她,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看她因为害羞脸上泛起了红潮,幸风玩兴大起,魅惑的表情做到极至,“想出去可以,但你得给我一个答复。”
“什么答复?”田诗诗装傻,她下意识在回避这个问题,不是说她不喜欢幸风,只是总觉得怪怪的,她还没准备好。
“做我的王妃。”幸风不介意再提醒她一次。
“这个……你是大神棍,我不想做神棍婆子。”田诗诗不想正面回答她,只好扯了点别的。
“哦?”幸风双眉一挑,他没想到她会介意这个,转眼又见田诗诗目光闪烁,他意识到她在回避。
“那个……说出去好没面子。”田诗诗低着头,用空闲的那只手绞着水绿罗的腰带,声音低低地,跟蚊子叫差不了多少。
幸风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托起田诗诗圆圆的小下巴,强迫她看他。这些日子过得清闲,她胖了不少,整个人散发出饱满圆润的光泽,让他有种想咬上一口的冲动。
“真的是因为这个称呼么?不是因为寒城,也不是因为寒玦?”幸风轻声相问,他对她显然比寒城两兄弟有耐心,会适时地引导她,也不会让她难堪。
田诗诗又想低头,可被幸风托着下巴,她低不下来,只得垂下眼帘,小手紧紧拽着腰带,“我……我也不知道。”
“是么,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幸风柔声劝慰。
田诗诗对上他的眼眸,灰色的眸子,眼底的漩涡轻轻搅动着,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就在那涡流的中心,有点无助,有点迷茫。
幸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放开她的小下巴,“我知道你心里有寒玦,可是他已经那样了……”
田诗诗狠狠地摇头,她想说不是的,其实她真的没有想清楚,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她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这里,本以为到了魅宫能够觅到些许母亲的痕迹,让她找到一些归宿感,可是没有,就连这小小的愿望也不能满足。如今她真是什么也不想了,如果可以,她想回到以前的世界,平淡也罢,至少熟悉。
“诗诗,我想告诉你,其实……”幸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了得到她的信任,他决定把涤魂阵的事情全部告诉她,可就在这个时候,田诗诗的“系魂锁”突然动了一下,九个金质小铃无风而动,全都不约而同地“沙沙”响起。
幸风双瞳微缩,当即反手揽上田诗诗的腰,将她反转过来,手指顺着她的脊骨下滑,几下之间封住她周身几处大穴。
“怎么?”突出其来的举动让田诗诗无所适从,刚想发问,喉间一窒,全身已陷入无感觉状态,嘴边的话再也不能说出来。
“系魂锁”仍在沙沙作响,田诗诗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晕,眼前幸风的样子也重了影,渐渐地又变成三个,四个……
她晃了晃脑袋,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而幸风的脸正在她眼前逐渐放大,灰色的瞳孔充满了惊恐,她从来没有见他这个样子。
“诗诗,诗诗……”幸风不停地呼唤她的名字,“不能睡过去,听我说,不能睡”
他不停摇晃她的身体,而怀里的娇小的身躯仍在慢慢在下沉,她正在失去知觉。
“青护法”幸风大喝一声,手中已开始结法印。
早在田诗诗进入幸风卧室的时候青护法就已经知道了,虽然刻意回避但也没有走远,如今幸风一叫,他也是飞奔而至。
“易魂,有人在易魂。”幸风的声音急切且充满了担忧,“快布阵”
他将田诗诗扶到床榻上之时,青护法手开掌合,数十枚黑底金纹的符纸在他们四周成八卦阵形散去,分别落在田诗诗的头、肩、心、腰及四肢各处位置,符纸落下之时,田诗诗的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
幸风双唇微启,低沉的咒文从他唇中溢出,田诗诗身上的符纸顿时金光大盛。
幸风一边念咒,一边注意观察田诗诗的脸色,见她微白的双颊渐渐回复血色,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阵法还在继续,一旁护法的青护法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易魂阵他见过,这阵法凶险无比,一个不慎,宿主和寄主都可能魂飞魄散,即使有幸救回来,不是行尸走肉之身也是记忆全失之体,他没有想到,他们的护国大法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护住田诗诗,保住她的魂魄不为外力所侵。
幸风指间的印结不断变动,十指变化之间,田诗诗身体的周围升腾起一道亮银色的护罩,将她整个身体包裹在护罩之中。
一切看似都在掌握之中,只要再支撑一刻钟……青护法如是想道。
就在这时,幸风的身体突然晃动了一下,虽然只有短短瞬间,可田诗诗身体周围的银色护罩也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大祭师”青护法大呼不妙,可他要守住外层法印,他不能过去帮忙。
“别过来”幸风当即阻止青护法进一步的动作,不过稍停片刻,他又重新结起手印。
在布阵之事上,从小到大他从未失过手,别说青护法,就是他自己也难以置信。不过方才的失误他是知道原因的,心底莫名的抽痛,正是来自于封印寒玦记忆的那一块地方,也就是说,田诗诗中易魂法术的同时,寒玦也在经受着同样的苦难。
幸风的眼底划过一丝冷洌,他没有想到,易魂这个法术,这个连西越都列为禁术的阵法,会在寒城的授意下进行,更想不到,为了田诗诗,寒城竟然连自己的胞弟也能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