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馨一拍脑门,歉疚的说:“对不起,我忘了,怎么办?要不改天,我们买些菜去老五家串串门子,叫上二哥一起。”
“我看行,听你的。老支书说,你的那个毕业证要尽快拿来,做村医这点很重要,说是专业性很强。”他停顿住了,脸部的表情也很肃静。
恩馨吃到一半的饭菜感觉他有点不对劲:“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波子眉头紧锁:“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搞新农村建设,大学生下乡当村官也是今年的一件大事,老支书年龄大了,镇上考虑村里的领导班子要进行调整,给我们配备一名大学生村官来当村长,村里也要选出一位接替老支书的工作,我刚才去他那里,他情绪不高,毕竟干了一辈子,舍不得;另外,这份差事也有些钱,他本来心思着攒些钱还你的,现在他老了,地是犁不动了,正犯难呢。”
“那你是怎么想的?”恩馨纳谏如流,不假思索的问。
“我?尽量帮他干些地里的活,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波子木讷的作答,根本没有理会恩馨话里的意思。
她抿着嘴笑了:“我说的不是这个,老支书要退休了,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我?不可能。”他头摇得像不浪鼓,闹了半天,恩馨在这里等着呢,村支书,那大小也是个官,他文化程度不高,还真不敢去挑这个大梁,也担心做的不好让人家戳脊梁。
“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我们现在就去老支书家里。”恩馨关灯锁门,拉着他走在村间光滑的小路上。
“这么晚了是谁呀?”老人睡觉早,尤其在农村,休闲娱乐的地方几乎没有。
“是我。”恩馨在院门外干脆的回答。
老支书披上衣服,塔拉着两只鞋,揉着惺忪的眼睛算是把门打开了:“是你们呀,进来吧,里面说,这两孩子咋挑了这个时间。”
波子极不情缘的被恩馨拉进来,站在门边不知声,恩馨可没有打退堂鼓的想法,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恩馨发现波子的优点很多,在年轻一辈中他无疑是非常合适这个位置的:“老支书,我听说村里要换届选举。”
“那钱我一时还不上你。”老支书满脸愧疚。
“不是说这个,你们怎么都喜欢答非所问,我是说,你看波子接您这个位置合适吗?”。恩馨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波子一眼,他恨不能把恩馨的那句话咽进自己的肚子里。
老支书眼前一亮:“合适,你别说,我咋就没有想起来呢。”
“您别听她瞎吵吵,我没那心思。”波子嘟着嘴,心里埋怨,老支书心里不痛快,这不是给他添堵嘛。
老支书一脸怒气,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背上:“你个耸儿子,还不如姑娘家,男人成家立业是大事,没这点出息,你还活个人呢。”波子一听不乐意了:“我是担心在您伤口上撒盐,你不因为这事,心里正不舒服嘛。”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老支书眼睛瞪得快又核桃大了。
“说的什么屁话,我老了,该退下来的时候就得给年轻人让位,这点道理我是懂的,干了这么长时间,说退就退,心里多少要有个过程,可也不至于像你说的,我就那么提拉不起来,恩馨,明天大叔就给张罗这事,你小子是捡到了宝了。”他暗示波子要抓住恩馨,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恩馨当没有看见,越是这样的场面,让她的心里越难受,这份刀割一样的疼痛倒是是什么。
大婶抱起小虎在院子里等着,手里的大蒲扇,一阵阵的把那些讨厌的蚊子赶走,小虎甜甜的睡在大婶的怀里,小家伙天真无邪,稚女敕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的,没娘的孩子也是怪可怜的。波子是踏实的睡下啦,恩馨却辗转难眠,她爽利起身在院子里望着阴云密布,不见星星的夜空,唉声叹气。大婶睡觉轻,披衣出来:“孩子,你有心事,给大婶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波子一家对她很好,尤其是大婶,已经把她当做一家人了。
“没有,睡吧,我就是不困。”此时的恩馨脑子满是父母的身影,从小的那些画面让她有些心酸,比起小虎,她是幸运的。可自从辰炜出事,她一直没有勇气面对辰南夫妇,虽然白衣老者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们,可恩馨那颗善良的心始终不愿去触碰他们脆弱的心灵,思来想去,她决定回趟北京,那个魂牵梦萦的地方有她一直割舍不下的亲情。
波子送她到了车站,恩馨一贯的笑容被这次的回归抹去了不少:“波子,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要上上心,这样对你和老支书都好,对村里的发展也有好处,我这次回去,也会帮你联系园林开发方面的事情,放心,我会尽快赶回来,帮我关照卫生所的事情。”
“我会的,你都帮我忙活起来,我个大男人不会趴下的,这是我爸妈给你父母准备的一点家乡土特产,我们这里不比你们大城市,没有高档商品,让他们尝尝山里的绿色食品,这可是天然环保的。”波子已经不想再玩岁愒日了,他帮恩馨把行李放到车上,车子开动的时候,他追了很久,风中传来他哽咽的声音:“记住,一定要回来,我们都会等你的。”恩馨孤独的坐在窗边,火车呼啸着从山边插身而过,她抬眼望向天的另一边,忽然萌生对旧日的怀念,如果时光可以停留,她宁愿做个不懂世事的小丫头,就这样在父母兄长的关照下,活的自由自在,她嘴角挤出一丝苦笑,人的命天注定,今生也撇不开这样的命运了。
北京永远轻尘月兑俗,熟悉的环境,那扇她在梦里不知道推开过多少次的门就在眼前,泪水悄悄溢满眼眶,她克制着压回去。她踌躇着,步履艰难的走上台阶,她的手触到门闩的时候,心里隐隐作痛,门里的欢声笑语如今已经被兄妹俩的天各一方掩埋了,那对白发苍苍的父母,含辛茹苦带大他们,血缘在真相面前显得那么无力,父母如浮萍,这样的观念永远入不了恩馨的眼睛,这是那些不念亲情的人才回去想的问题,对于她,养育之恩却是无法抹去的恩情。她闭上眼睛安之若命跨步前行,大门终于被推开了,她闻着那股依赖依旧的温馨,眼泪滑落在脸颊。
“谁呀,你回来了,今天很早嘛。”梦欣系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恩馨含泪的双眼和梦欣痴痴的期盼相撞在一起,梦欣鬓角上霜染的白发让恩馨的心为之一紧:“妈,我回来了。”
梦欣看着扑在怀里的女儿,竟忘记了拥抱:“你终于回来了,妈妈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来了。”
“妈,我走的再远,这里始终是我的家。”恩馨喜极而泣,这是家,对,家是她心底深处的牵挂。
辰南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回来,儿子辰炜的出事,恩馨的不辞而别让他一时不能接受,不过白衣老者说的对,放下心中的杂念,把爱投放到更多的地方。就是这点启发,他积极投入到边区孩子们的教育资金筹措工作中,通过自己的微薄之力,他也赞助了四名孩子读书,这不刚把领来的稿费给边区的孩子们买了一些书籍寄走,心里高兴舒坦。
“老婆子,你看我给你买了条丝巾,这个季节女同志都带,你也臭美臭美。”他的话语因为眼神的停留而中断,恩馨像个古怪的精灵让他险些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
“爸,我回来了,怎么了,我就那么不受欢迎。”恩馨还是那么的调皮,一如往昔,他生活中的开心果又回来了,他激动地有些结巴:“老婆子,我不是在做梦吧。”
恩馨跑过来亲密搂住他:“爸,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你的宝贝女儿回来了。”
梦欣笑逐颜开,端着菜肴出来:“我给你买酒了,还愣什么,女儿要和你喝一杯,我们就在小院里吃,这里已经好久没有生机了。”
“柳树都发芽了,我还等着咱家的桃树结果呢,怎么没有生机,妈,西湖醋鱼真好吃,你的厨艺真不是盖得。”恩馨用手拿起一块迫不及待的放在嘴里。
“小馋猫,洗手去,”辰南欢心畅快的拉着女儿。
波子送走恩馨灰头土脸的回到村子,老支书匆匆赶来:“怎么垂头丧气的,我可跟你说,从今天开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村我都跑遍了,村支书的位置就是你的了,不过还要进行民主选举,放心,这件事情大叔担了,恩馨呢。”端着水刚喝了几口,感觉院子缺了点什么。
“回家了,去拿你要的那个本本了。”大婶端着一盘瓜子出来没好气的说,打铁要趁热,现在刚有点火候,人就飞了,她心里多少会有些不痛快。
“不回来了?”老支书几乎是屏住呼吸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