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南和梦欣舍不得女儿走,恩馨接过行李箱:“爸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出去走走,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完成我的小说。”她坚定的步伐消失在父母的视线里。
鬼差懒散的进来,铃儿心里一哆嗦,这就是一直骚扰她,却不能得手的家伙,真不知道这种折磨还要熬到什么时候,千年女鬼很敏感,铃儿的变化没有逃出她的视线:“铃儿,你怎么了?他欺负过你。”
铃儿摇摇头:“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尊严,像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阴魂不被魂飞魄散已经是福分了。”
“说的什么屁话,把这个拿上。”一支漂亮的发簪从银色的蛋壳里掉出来。
铃儿吃惊的问:“你怎么做到的?”
“小意思,我是谁?如果你真的想从这里出去,我倒是给你出个主意。”千年女鬼让铃儿贴在蛋壳上,小声的嘱咐。
顾傻子因为兴华的口供而无罪释放,他搀扶着妻子坐在床边:“谢谢你这次肯救我,警察说是你承认是自己撞得。”
兴华沉默无语,目不转睛的注视远方,在她内心深处已经不希望在看见眼前这个让她伤透了心的男人,她选择漠视。
镇上派出的干部来村里了解候选人的情况,老支书热情的接待,大家对波子都很支持,恩馨回北京这趟,特意走访了几个做生意的朋友,一个近乎健全的蓝图在她的脑海里滋生着。
波子晚上就没有睡踏实,骑上摩托车:“妈,我去接恩馨回来,你中午做点好吃的。”
“知道了,这还用你嘱咐。”大婶乐呵呵的。
大爷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他拄着拐杖出来:“恩馨回来了,老婆子,中午给我热点酒,好久不喝了,我们也团聚团聚。”
他兴冲冲的赶到火车站,生怕错过去,一只手拿着一张烙饼,另一手攥着一瓶矿泉手,两只眼死死盯着前方。
一个多小时后,车终于进站了,他不等恩馨下车,一个箭步窜到车上,恩馨一抬头,波子傻呵呵的笑容就挡住了她的视线:“你怎么来了?”
他不做声,仔细收拾一番,出了车站,把一兜吃的东西塞给恩馨,自己大包小包把两只手占得满满的,庄稼汉有的是力气,这就是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波子将恩馨的行李箱放好,蹲在她的身后,恩馨站在溪水边,用手绢打湿擦擦沾在脸上的灰尘:“村里的事情怎么样了?上次给老支书打电话说是政审已经通过了,不过你们三个候选人最终还是要投票决定。”
“这是政府的规定,大家的村官大家说了算,这样好,村里派的大学生村官在选举那天也来,就算是正式报到了,村部暂时没有住的地方,老支书想安排到你的卫生所里暂时住段时间,我没敢答应,让他回来问问你的意思。”
“是个女的?”
“对呀,安全问题也是我们考虑的,人心隔肚皮,村里的光棍也是大有人在,你看呢。”波子看着水波荡漾,微光琳琳,恩馨清新月兑俗,还真有点着迷。
“我没有意见,卫生所本来就有值班室,里外两间还很宽敞,再说村里决定的事情,我执行就行了。”恩馨啪啪身上的土灰,将手里的一包小吃扔给他:“北京特产,带给你尝尝。”
“不早了,咱们快点回去吧。”波子重新跨上摩托车。
恩馨刚进院子,小虎手舞足蹈的迎接她:“阿姨,你去哪里了?走了这么长时间。”他的手里摇动的拨浪鼓让恩馨的心情沉重起来。
恩馨明知故问:“这种拨浪鼓市面上也有卖的吗?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在院子里捡到的,这小家伙喜欢就值当是个玩具,让他把玩着,一路上累了吧,快坐下歇歇,你大爷昨天亲自给你炒的瓜子花生,我去做饭,一会儿就好。”大婶手脚麻利的忙活着。
波子抱起小虎,亲亲孩子的脸蛋:“你别说这种玩意像是烧给死人的东西。”波子的手接触到拨浪鼓瞬间,像被针扎到一样,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怎么了,拨浪鼓上有刺么?”恩馨看到波子的反应,她心里清楚,凡是在阴间呆过的阴魂,又没有被孟婆汤洗礼过的脑子,只要接触到阴间点香用过的纸质品,都会有刚才的反应,恩馨试探的问。
“不是,我再想这该不会是小虎的亲妈送来的礼物吧。”波子眼中闪烁不定。
“兴华买的?”她明知故问,好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这骨架子不当演员倒是白瞎了。
“她哪有那个福气当妈呀,我们小虎可不是她生的。”大婶没说完,波子接过去:“小虎的妈已经死了。”他顺手将小虎手里的拨浪鼓甩出了墙头。
“阴间带来的礼物,这样离谱的事情你也相信。”大婶指着儿子笑着说。她虽然有些迷信,但这样的构思她还不曾有。
“凡是世人没有经历过的都觉得离谱,有朗朗乾坤,也许真的会有深深地府,没什么好奇怪的。”恩馨耸耸肩,眼睛没有离开波子的脸。
“我想应该有地府和所谓的阎王爷吧。”波子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
“你经历过还是看到过?”恩馨用矛盾的心里一步步引他往下走。
“人都要经历轮回的,老故事里那些鬼怪离奇的事情不是也时有发生嘛,没必要大惊小怪的。”波子的表情没有异常,话也没有错,老话就是这个理。
她看着波子的背影,抱起小虎在阳光的照射转了几圈,离完成任务或许只是几步之遥了,然而带给这个家庭的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恩馨不敢去设想,眼下幸福的生活是应该把握的:“这是给你买的好吃的,买的新衣服,你看喜欢吗?”。她逗弄着孩子,宛如一对久别的母子:“大爷,您都可以下地了,这是给您的按摩器,大婶我给你买了件毛衣,试试合身吗?”。恩馨的体贴周到让这家人沉浸在动情之中。
好景不长,大家还没有吃完这顿团聚的午饭,一个男人咧着哭腔由远至近冲进了院子:“顾艳波,你个王八蛋,你把兴华还给我,你还给我。”
“你发什么疯呢,这里哪有兴华,那个贱女人,这辈子都别想踏进我家的大门。”大婶嘴里骂着,手脚并用推推搡搡,试图将这尊瘟神轰出院子。
波子脑袋“嗡”的一声,他上前一步揪住顾傻子的衣领:“你说,兴华是不是出事了,你快点说。”他怒吼着,额头的青筋沾满脸部,喷火的眼神顷刻间都能将顾傻子给融化掉。显然,顾傻子被这样的情景怔住了,断断续续的说:“兴华自杀了,她给你留了封信。”
波子用颤抖的手接过那封已经被拆开的信,这对他已经不重要,信里的字里行间都寄托着兴华对他的爱,对小虎的不舍,对这个家的眷恋,纸张已经被兴华的泪水浸湿过,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让他有锥心刺骨的疼痛。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这场悲剧因为他的懦弱而发生,如果他能勇敢担当这场婚姻的变故,他能坦然面对顾傻子的胡搅蛮缠,兴华就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历史不能倒回,时光不能重来。他卷缩着身体跌倒在地上,此时,只有冰冷的泥土能慰藉他后悔不已的心灵。
兴华的丧礼他没有去参加,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管小虎的哭声,还是大婶的呼唤,他都无动于衷。恩馨去了兴华的葬礼,她一袭黑衣,虽然和这个苦命女人只有两面之缘,可她执着和善良的眼神留给恩馨很深的印象,她不得不承认,这个饱受**的女人最终还是俘获了波子的心,让她不能理解,既然这样深爱着彼此,为什么又要相互折磨,直到阴阳两隔。
顾傻子死死地盯着恩馨,他眼中包含着远不止是恨意,她有可能成为他下一个猎奇的目标,就像把兴华搞到手那样,他麻木的埋葬兴华,他忽略掉自己的痛和罪孽,心里只一门心思要拿到那本属于他的白皮书,那本可以让他长寿无疆的神书。
恩馨感到了这冷如寒光的眼神,她没有畏惧,这样禽兽的男人她绝不会手软,她不能纵容他的行为,可提到惩罚,她又顾虑重重,毕竟那本白皮书上记载的人物不只他一个。二哥紧张的跟在恩馨身后:“你也来了,顾傻子不是善茬,你离他远点,一会儿跟我一起走,这里人多,别走散了。”他是好意要帮恩馨,顾傻子的举动也触动着二哥的神经。
兴华的娘家人没有出现在葬礼上,听说是考虑到车费太贵,这样的理由让恩馨啼笑皆非,女儿的生命原来在他们的心里比那张粉红色的人民币薄,这或许也是促动兴华自杀的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