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苍巽在,要找一处有水源的隐蔽之地并不困难。唐清让李休在一棵树下趴着,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扒对方衣服——她对大荒的习俗并不了解,虽然这里好像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但也只是“好像”而已,具体有没有,实在无法确定。
唐清可不想治好李休的伤以后,这冷面师兄却一本正经地对自己说他愿意负起责任之类。
听了唐清的犹豫,苍巽一个劲地翻白眼:“治伤而已,伤口附近的衣服撕开些不就行了你用得着把人剥光吗?”。
“呃……”唐清无言以对,她是真没转过弯。
苍巽又出主意:“其实你可以用清河洞天里的水兑了归元丹再给他敷上,效果肯定更好。”
“清河洞天里的水还能疗伤?”唐清将信将疑。
“反正比旁边这小河沟的水好多了,我试过。”苍巽信心十足。
想到苍巽上次渡劫渡得一身伤,但没多久就好了的情况,唐清不再迟疑,交待苍巽帮忙看顾李休及留心周围情况后,她便进入清河洞天里取水。
被水面传来的波动惊醒,寿老浮上水面靠近唐清。
它本想指责对方又是好一段时间没出现,却因感应到唐清身上一股若有似无的灵气而闭嘴——这股不属于唐清的灵气,让寿老觉得既是陌生,又有些熟悉。
“你身上带了什么?”
听到寿老的询问,唐清有些茫然。
寿老于是又补充道:“有股跟你自己的灵气完全不同的气息缠在你身上。”
这下,唐清想起了那个让自己五味杂陈的锦袋,便掏出来递给寿老道:“你说的是这个吧?今天刚捡到的。”
“捡到的?”寿老衔住那锦袋仔细感应了一番,难掩失望地摇了摇头:“不是他……虽然很像……”
“他?”
听到唐清的疑问,寿老立即闭上嘴。
唐清见状,不满地敲了敲对方的龟壳说:“你是乌龟,别学蚌壳。”
寿老愤怒地扭头欲咬唐清两口,被她灵活避开。一人一龟你来我往你过了一会儿招,寿老始终拿唐清没办法,最后气喘吁吁地放弃与她计较。经这一闹,自上次清河洞天擅自吸收灵种之后唐清与寿老之间僵持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两者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最初见面那时唐清爬到寿老背上胡闹的那一幕。
寿老神色缓了缓,对唐清说:“我的意思是,这东西的原主不是元清真君苏则已。”
唐清闻言挑了挑眉道:“本来也不可能是苏则已。不过,有没有可能是苏则已的子孙?”她似漫不经心般提起自己捡到这锦袋后闪过脑海中的推测。
“子孙?”寿老呆了呆,而后肯定地说道:“不可能,真君一直是独来独往,哪里会有什么子孙。”
这下唐清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稍感安宁,还是觉得失望了。
她原本想着,如果苏捷飞是苏则已的后人的话,也许自己可以从对方处打听到一些苏则已的消息——她想知道这人是否成功飞升,有没有返回原来的世界。
但这可能性此时已被寿老否定了。
伸手拿回锦袋,唐清有些丧气地坐在湖边发呆。寿老见她不说话了,也不欲在水面上多待,很快又沉回湖中。
清河洞天内此时正值冬季,唐清发呆的期间,鹅毛般的雪花片片飘落,很快就给湖周围都盖上一层白色。觉得身上发冷,唐清这才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呆坐太久了。
好在清河洞天的时间与外面不同,她就算再待久一点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毕竟不放心外面的苍巽与李休,唐清回神以后没有再耽搁,立即返回外界。
刚着地便听到苍巽抱怨:“去这么久,你难道还在里面修炼了一段时间不成?”
“久?”唐清不太理解苍巽这话的意思——清河洞天一月才相当于大荒中的一日,她这进去顶多在里面待了半天时间,外面应该不过过了一刻钟都不到才对,怎么苍巽就觉得久了?
想到这里,唐清半开玩笑地问:“你是太想我了还是怎样,才这么一会儿就觉得久。”
“才一会?你都进去一个多时辰了”苍巽没好气地回答。
唐清闻言脸色一变,苍巽这下也看出对方不是在耍赖,而是真觉得进去没多长的时间。
面面相觑一会,唐清有些迟疑地说:“洞天里的时间跟大荒时间的差异,好像渐渐变小了?”
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苍巽很沉默。
这不自然的安静便一直持续到李休那边发出了一声申吟。
“李师兄?”唐清试探地叫了一声。
李休的动作顿了顿,就在唐清以为刚才那声音只是自己的幻觉之时,李休问了句:“……这是哪?”却是真的清醒过来了。
唐清放心地笑了笑,才要答对方的话,一道圆形的光圈将两人及苍巽罩在其中。
“哟,这次遇上的居然还是一对儿~”从容降下云头之人油腔滑调地说着。仿佛回应他一般,树下的一块阴影忽然动了动,而后直竖起来,形成一个人形。
“早点解决,别废话了。”那阴影化成的人说道。
“真是性急。”使用古怪光圈把唐清他们困住的羽士撇了撇嘴,神情中立即多了几分认真,然而却不靠近唐清二人,只是绕着光圈外围走了一转后,仿佛找准了什么方位一般盘膝坐下,闭上了眼。
此人口中开始低低地念诵着一些古怪的音节,唐清在试着破除光圈所以没有注意,李休却皱起眉。
“这人是阵修。”
听到李休低声说的这句话,唐清顿觉头疼无比。
她虽然从未与阵修交过手,但是却已经吃过好几次法阵的亏,此时有个暂时失去战斗力的李休在一旁拖着,这一战显然只会更艰难。
似乎知道唐清心中没底,李休又小声说道:“一会照我说的方位走,我交你破此阵……不过要小心别被他们看出来。”
唐清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而后朝苍巽使了个眼色。
比起唐清跟李休这介于熟人与友人之间的关系,她跟苍巽的默契就要强得多了。一收到唐清的眼神,苍巽立时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于是马上装出暴躁的姿态,凶猛地在光圈圈住的范围中左冲右突。
“呵,困兽之斗。”那阵修低笑了一声,根本没把苍巽的挣扎放在心上。
这光圈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构成,无论苍巽朝哪儿撞,总会被突然出现的光壁阻挡,它屡试屡败,索性吼了起来。而唐清就隐藏在苍巽狂暴冲撞的身影后面,悄悄按着李休的指点踩起方位来。
此事说起来轻松,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却困难得多。
别的不说,这阵法毕竟不是摆好看的,即使李休不说,唐清也渐渐察觉得到对方这阵法在渐渐吸走自己体内的灵气。想来这便是这两人一出手没有直接攻击唐清他们的原因——唐清看到那阴影中冒出来的人拿出了一个小香炉一般的东西放在外面,而她、李休、苍巽的灵气正被阵法导入那小香炉中。
这两人……想用我们的灵气炼制什么东西?
唐清心中刚起疑惑,便听到李休咳嗽了两声。
这在敌人看来,是李休伤重咳血,但唐清却知道这是李休在提醒自己不要分心。她收敛心神,按着李休的指示踏下最后一步的同时,那阵修也抬起右手做了个收拢五指的动作。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阵修作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光圈就该往中间缩紧,让这二人一兽粉身碎骨。
然而这阵修与他的同伴期待的景象并未出现。
他收拢那五指,倒像是给唐清的一个讯号般,随着她踏下最后一步,那光圈也无声地碎开了。
那阵修脸色一变,却也没有慌乱,见自己阵法被破立刻毫不犹豫地飞身后退。
唐清的引雷咒自然就击空了。
没时间遗憾这落空的一击,唐清正要追击那阵修时,她这一方李休这个明显的“弱点”也被那阴影中的人牢牢盯住。
唐清见那人攻向李休,不得不回身相护,几番交手下来完全占不到上风。
当唐清又一次勉强挡下砸向李休的法术时,忽然听到他说:“别管我了,你走吧。”
这话李休说得异常的清晰,敌方二人也听得清清楚楚。那阵修又猥琐地笑了起来,说道:“这位道友倒是有情有义,不过我想女道友应该舍不得真的扔下你吧?”
唐清接下来的行动却让此人目瞪口呆了。
李休让她走,唐清便真的略一停顿以后,连句废话都没就扔下李休乘着苍巽钻入树林中,动作快得两名敌人根本来不及阻拦。
“可恶”到嘴的鸭子飞了一只,阴影中站着的那人愤愤地骂了声。
那阵修的脸色也不好看,连着两次被唐清用实际行动打了脸,他的脸色阴得可以,恨恨的目光锁定在李休身上,他冷笑道:“还以为今日要看一出同命鸳鸯的好戏,没想到最后玩的却是劳燕分飞……你要怨便怨你那自私听话的好师妹吧”
这次他也无心多于李休说什么,直接就聚起一团烈焰掷向动弹不得的李休,仿佛要直接将李休一把火焚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