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闻听此言笑了:“姑娘这不是拿我这个老头子开玩笑么,这其中的道理您这般聪慧何必一定要说透才行呢?”虽然他的身子仍旧这么躬着,但是那语气却是不再像方才那般,手一合说道:“您当年能和现在相比么?您别怪我话说的不漂亮,但就是这么回事。别说是在我这,就是你这一路到得外山,只要有这秦盲山的人,那您这一路都是受我这样对你的待遇。当年的事情,当年……,您也说是当年了,这人可不是活在‘当年’的,对不对?您就甩开这些年,这对您来说,不都是小事么?再多的也不用说了是不是?”
这又您又你的一通下来,谷谣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在他这讨个痛快,于是正了正色,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对你们这秦盲山来说自然是小事,而且我也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能享受这前后天壤之别的人,得。就听您的,我甩开了下山便是!”
一切的过程就和她几年上来这里是一样的,一样飘渺的云梯,谷谣甚至于恶寒的想,不知道这么些年这云梯有没有修理检查或是定期更换过,长期这么山云野雾的,万一出点意外那也算是交通事故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年的崩溃生活让她离去的心情很爽的缘故,心中觉得这回去的的路竟比来时的路要快了许多,又或者是因为这身体已经十四岁了,云梯的长度自然就觉得短了些许。
下了云梯立即便有两个带着遮面的装扮年轻的女仆上了来,笑意盈盈的上前虽然与谷谣保持着距离,但举止之间尽是透着讨好。
其中一个递上了一个新的遮面,不似谷谣初来时那么简陋,也不似她现在脸上的那么贵重生硬,而是非常秀气的绢纱,虽有点透明却绣有妖艳却不失端庄的暗花。谷谣自是明白,伸手接了去,抿唇一笑。
果然,触手柔软细腻而不沙涩,而那暗绣,端在手中才看得出这手艺的上乘,那暗花,也是极为讲究,并非满绣,而是恰当好处的能遮去人的相貌不容人识得。看着那一朵朵含苑欲绽的暗红,另一个女仆笑着开了口。
“还请姑娘将遮面换了去,我们这便带您下山。”说完两人微微一福身,立时将谷谣置到了一个主子的位置去,然后未等谷谣开口,便双双转过身背对着谷谣。
谷谣配合的将黄金遮面取下,又捏了捏手中的绢绣笑了笑便戴上了,刚要将这黄金遮面随手塞进自己的布包内,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两位姐姐,我这换下的遮面……”
那两个女仆转过身来轻笑着说道:“您收好便是,这从上面带下来的,我们可不敢拿的。”
待谷谣将那黄金的遮面收入布袋之后,便随在这两个女侍的身后一路绕了又绕,拐了又拐,终于将几年前年的来路倒着走了一遭才终于到了前山。而到了前山就是另一个阵仗了,谷谣看着面前的一抹色青布遮面,体态相差无几而着装又全然相同的女侍们,只觉两眼发晕。这就像是多胞胎齐刷刷的站在你面前,而且你偏偏还不知道她们真实的长相,更诡异的是她们都恭敬的福着半身一副任你差遣的娇滴滴模样。而她们身后是一顶包绣水轿,珠帘轻摆,不用说也是谷谣一会要改乘的交通工具了。
一个女侍站出来,声音甜甜的:“姑娘请上轿,轿中有一套衣衫,您在轿中换上便是,还要有一段脚程,您可以小歇一会儿,到了之后自然会唤您的。”
谷谣这才注意到这女侍的穿着,虽然色彩和款式尽显低调,但那衣料足矣让她在心头感叹不已。不由的想起自己身上这衣衫,和人家这些女侍相比,自己倒像个轿夫了。因得之前那老者的态度和透露,眼下这情形虽没让她震惊,却也是多少有点感慨。
上了轿后,谷谣自然在心里就没了心疼这些娇滴滴的女轿夫的心情,看着这一通下来的待遇。可想而知这秦盲山的底子有多厚,而更能想到的是入得山中拜师的人,到底是付了多高的天价学费。要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这山上的吃穿用度,还不都是他们这些弟子供给的?而她现在享受这些自然天经地义,虽然看起来有些奢华,但要知道她能享受到的,也不过是当初付出的九牛一毛。
在水轿的轻摆中谷谣一路半垂着双目,透过前面的珠帘一摆一荡的看着前路。中途轿子顿了一下,感觉到轿子的异动,她知道轿夫更换了,然后速度不变,继续七绕八拐的在平坦的山路上走着。
和来时的路不同了,谷谣刚刚觉得有异样,面前的景物渐渐有了变化,七八座六角亭在她们转过一个大弯之后映入了眼帘。
“姑娘,到了。”
谷谣应了一声,随着轿子的轻摆,眼前的地界不再是较窄的山路,而是入到那几个六角亭的地界了。
看着个个廊下都站着人,虽然每个廊下不过三四个,但也是看得出哪些是山中人,哪些又是外面的人。
轿子一落地,谷谣便在一个女侍撩起珠帘后不急不缓的,十分高雅却并不怎么女子的姿态下了轿。
“姑娘,您怎么……”女侍一惊,看着谷谣似是不解。
谷谣一笑引得遮面跟着脸部表情牵起:“一进轿便睡着了,倒是忘了这回事了,只怪姐姐们把这轿抬的太舒服,倒让妹妹失礼了。”
那女侍连忙福身,一边眼睛扫进轿去:“那……”
谷谣见状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布袋:“刚刚姐姐一唤,我便醒了,却瞧见也没时间换,便将衣服装进来了,就且当我是穿了吧。”
女侍立即感激的笑了笑:“姑娘剔透,我们这就告辞了,前面会有人照应的。”
谷谣点了点头便转身向那六角亭走去,立即,几个亭下的山中人,有男有女,却都是年迈一些的老资历的人上前走到了谷谣的面前。
“牌子。”
谷谣伸手从脖子处一抓将那吊在自己脖子上的小木牌摘了下来,递给了这个灰麻遮面的老嬷嬷。
老嬷嬷扫了一眼,又走到最里处的六角亭那里去。立即一位年轻的姑娘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了一个木牌,两个人凑到一起一并,立即那年轻的姑娘喜笑颜开,那老嬷嬷便道:“是了,没其它事我们这就退了。”
那姑娘福了福身算是答谢,老嬷嬷未再做回礼,左右招了一下手,立即除了这个亭子之外的所有人立即四散开去,老嬷嬷则径自向谷谣的这个方向走来上了山去,路过谷谣的身边连头也不转一下。
谷谣这便一把扯去了遮面向那亭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