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谣一顿,便是言语:“他要是有信物才叫怪呢,要是拿这个做推辞,人家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得出来咱们是个什么意思。而且你换个角度想,他虽然是和咱们一道回蒲京,但绝不会扰到你的,顶多也就是扰扰我这个假少爷。你只管在车上和澹妈妈聊聊天,没多远的路程,很快便到蒲京的。再说了,这一路上有这人消费,你想买什么,全让他包了,这多好!”说着就拿肩膀拱了张苔姣一下,张苔姣立即咯咯的一笑推了谷谣一把:“我哪是那贪小便宜之人,府上东西都齐备着呢,才用不着他的臭钱!哎,姐姐你说,他怎么这么大手?我瞅着倒有点压人。”
谷谣抿了抿唇摇着头表示不解,继而抬头问道:“你在谷家长大的,从来没听过这人?以他这种架势,在外乡尚且如此,想必在蒲京的名气更大。”
张苔姣摇了摇头,谷谣见状又问:“那有没有听过姓鲁的人?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商人,更不像是自己的血汗钱,照他这样,八成是老子有钱,蒲京可有什么世家是姓鲁的?”
张苔姣又摇了摇头,眼睛左右闪躲了两下才犹豫的开了口:“姐姐,别看我在你面前话多,其实说到底我也是个奴才,平日里也是话极少的。而且老爷经常和谁来往也都是前院的事,后院的奴才们没什么人知道的。至于府外的事情,知道的就更少了,我这片儿属于房中的内侍,没可能知道那么多的。”
谷谣闻听此言觉得有漏洞,就算自己这个妹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大宅里的丫头可都是私下里最爱嚼这些舌根子的,但她又不能细问了去,便装作好奇的问道:“府上的丫头们之间没有互相往来要好的么?平日里说些外面的事也是正常啊……”
张苔姣一听便立即白了脸,眼神立刻没了神采垂了下去喃喃道:“姐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府上,除了爹娘还有老爷夫人和澹妈妈几个老人之外,没人愿意和我说话。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更是见了我要么就躲着走,要么就……”说着,张苔姣就顿住了,停了半晌却转了过去:“反正,没人和我说这些。”
谷谣一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八成是因为张苔姣有个了不得的姐姐,一出生就被谷现赐了府姓,还一并着和少爷一起送到秦盲山上,这种待遇即使是许多名门子弟也未必有这个福缘。而下人们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通常是两种极端的反映,要么就是极度的阿谀奉承百般示好,要么就是孤立发难加倍鄙视。
而张苔姣这样显然就是后者,谷谣想到这里心里便是一股子心疼,因着自己前世本就是孤零零一人,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世里虽然有爹有娘却没来得培养感情便送到山上被迫和一个变态的师父绑定了这么多年,对人情就更是淡泊。这突然多出的妹妹,她心中是一直都没个概念,只是一直在面上做着亲近。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的有些往心里去了。
“妹妹,”谷谣温柔的看着张苔姣抚了抚她额际的碎发,看向她的眼睛认真道:“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个妹妹,这么些年也没有机会好好的照顾你,甚至连爹娘的长相都不知道,”说着说着抿了唇,谷谣满眼的心疼:“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张苔姣抬起眸子,眼眶里已满是被强忍吞下的泪,映得眼睛更加水灵,挺而小巧的鼻子,粉女敕欲滴的浅唇,虽然年纪和谷谣一样还只是个十三四的姑娘,但这的确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此刻也是心情激动,眼里的泪眼看着又要落下来。
谷谣见她这模样,心里更酸了:“傻孩子,爹和娘,他们在府上不是很有地位么,怎么……”
“我在府上过的也很好啊,”张苔姣立即面上故作轻松的浅笑着:“没有什么活需要我做的,我只在府上负责给夫人奉茶,然后就是侍候娘亲,也没有人难为我,姐姐不要多想。”
谷谣心知,他们面上当然是不可能对自己这个妹妹怎么样,但是单单孤立就足够让人在大家宅院里难以生存了。但她又不得不在那里生活,而这个妹妹,最重要的成长阶段,就被周围的人冷落着,面上一切都和和气气,但内里却……。这比吃苦受累更折磨人啊。
想到这为数不多的几日来,张苔姣对自己的热情和体贴,谷谣越发觉得自己做的不该,不该没想到这一层,不过好在她很早就想明白这些,于是从这一刻开始,她才真的接受了自己的这个妹妹,这个虽然和她并无血缘关系,但真的让她感到亲近的妹妹。
很快的话题又转到了一些府内的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去,多半是一些家仆奴婢之间的趣事,不过听得出她都只是作为一个摄像机一般存在的见证者,而并未参与。张苔姣似是感觉到了谷谣的变化,言谈举止间比平时谈起的时候明显更加兴奋和激动,但两眼所放出的神采却是这几日来从未有过的喜悦。
……
到得第二日,鲁荨一早的就出现在了楼下大堂,一身的着装和手边放的小包裹自是说明他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和谷谣一起上路回蒲京。
鲁荨昨日的排场够奢,今日的阵仗虽然人数少的让谷谣略有一惊,但见到他那奢华的车辇就是一笑,只得一个跟随亲驾着算作是车夫,鲁荨自是笑意热情的邀请谷谣与他同乘。谷谣也未推辞便跟着入了去。张苔姣与澹妈妈在小七的驾驶下,两车并行,不算急也不算缓的向蒲京的方向行去。
“你这车,可够气派的。”谷谣笑着扫着车厢内的装潢,伸手触了触车顶嵌的夜明珠,笑道:“行驶起来,动静居然这么小。”
鲁荨正扒着磁桌上的吃食径自塞着,听谷谣这么一说,立刻涌上遗憾说道:“这算什么,我有个更好的,只是没有这个精巧,在蒲京转悠转悠也就得了,出个门就显得不太实际,要是早知道这半道上就能遇上谷兄,我就不用这个了。”
谷谣听到这话便是一问:“鲁兄,只听得你的一些个人事情,可否恕在下冒昧,鲁兄可是生意人?”